地安魄渾身一震:“你說什麼?”
“在決定效忠大人的時候,屬下就知道屬下隨時會被地無極發現,所以沒有後代才是最好的選擇。”獸忠翊低頭看了看一片漆黑的黑煞山,“可就在二少主出生的時候,屬下也有了一個兒子。”
地安魄不可思議的望著他:“所以,當年你真的有兒子?那他現在在哪?”
“就在這黑煞山中。”獸忠翊笑了笑,“屬下當年就想,如果地無極沒有起疑心,這個孩子便可以隱姓埋名到大少主成為首領的那天。如果實在不成,這孩子也算是掩護二少主身份的最後保障。”
地安魄無言半晌,最終搖了搖頭:“我不能用你的兒子。”
獸忠翊卻笑的很釋然:“能和二少主一起出生,是他的福氣。幫二少主擺脫追殺,是他的宿命。”
是的,獸忠翊和地安魄同屬一個部族,所以地安魄才會放心將心愛的幼子暗中交給他撫養,也同樣是因為同屬一個部族,獸獵影不需要改裝型號就能完美的冒充獸忠翊的兒子。
“其實大人不需自責,屬下將親生兒子藏在黑煞山的初衷本是讓他遠離權力中心的爾虞我詐,安穩一生。現在能救二少主,則是意料之外的驚喜。”獸忠翊主動安慰。
地安魄沒有說什麼,只是突然低頭對他半跪了下來。
獸忠翊嚇了一跳,連忙手忙腳亂的想要把地安魄攙扶起來:“大人……”
地安魄卻輕輕擺手掙脫了他的攙扶:“聽我說。當年的事是我的錯,我很抱歉。”
獸忠翊怔了怔,立刻明白過來地安魄指的是什麼。
當年地安魄奪權的手段不算卑鄙,卻充滿了血腥。而獸忠翊一家,無疑就是權力鬥爭中的犧牲品,偌大一個家族最後剩下的只有他一個人。
地無極利用獸忠翊的仇恨控制了他,獸忠翊改名換姓依照和地無極的計劃潛伏到了地安魄身邊。但誰都沒有想到,獸忠翊在與地安魄的朝夕相處中,目睹了身在高位者的孤獨和身不由己的無奈,反而慢慢化解了仇恨。
他漸漸明白了,當年並非地安魄心狠手辣,而是不得不這麼趕盡殺絕。如果地安魄不動手,那麼被滅族就是地安魄一家。
“原來大人一直都知道屬下的真實身份。”獸忠翊拉不動地安魄,幹脆也同他一起跪了下去,“那麼大人為何不殺我,反而給了我如此信任?”
地安魄苦笑一聲:“我手上的血債已經太多,不想再多添一筆罷了。”
“那麼現在,就是屬下回報大人的時候了。”獸忠翊笑了。
地安魄搖了搖頭:“還是不一樣的。這本就是我欠你的,現在還要你用兒子……”
獸忠翊平靜的打斷:“大人說過,權力面前無對錯。屬下明白大人身不由已,如果可能的話,想必大人也不願讓大少主繼承團長一位吧。”
地安魄抬頭看了看同樣跪在自己面前的獸忠翊,他總能想到自己的心思。
是啊,如果能選,他當然不願讓自己的兒子捲入這場九死一生的紛爭。可惜,能送走幼子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努力,而長子……無論如何是躲不過去了。
“如何不爭?誰會相信翼嘯真的不願要這團長一位?就因為他是我的兒子,所以不爭就會死啊。”地安魄嘆息。
“屬下願盡綿薄之力。”獸忠翊鄭重道。
地安魄忽然笑了:“小影永遠是你的兒子。”
“大人這是要和屬下結拜兄弟?屬下如何擔當得起。”聰明如獸忠翊很快聽懂了地安魄話中的意思。
“整個地下兵團,也只有你擔當的起了。”地安魄笑笑,“只可惜,我也沒什麼能回報你的。”
獸忠翊同樣笑著搖了搖頭:“再怎麼說,我也和大人同一部族。我的家族,就當是為我們這一支部族崛起做了貢獻吧。”
地安魄眼睛一亮:“若他日翼嘯繼承團長一位,你的家族必將刻在噬魂之都大殿的立柱上,永世銘記。”
獸忠翊大笑:“大人好氣魄,一言為定!”
昏暗的天幕下,被封印的一半暗月之巔上,兩個垂垂老矣的王者跪在封印前,虔誠的結拜。
或許這結拜來的太遲,總也好過不曾出現。隨著簡陋的結拜儀式完成最後一步,地安魄和獸忠翊的心中,彷彿有一塊塵封已久缺失已久的東西,被徹底填滿了。
未來的路兇險依舊,未知依舊,在這權力的中心想要活下來都是如此的艱難。但兄弟齊心,總能把結局盡力引往自己最想要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