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高凱相識於1991年春季。那是我順利升任衛利行人事公關部經理之際,他是公司擴大經營線、實施“獵頭”計劃即挖知名公司和業務競品公司骨幹的首批也是頭號種子選手。他當時就職於鞍鋼進出口公司,經圈內人士引薦,我第一次面試他就有不錯的眼緣。這哥們長得白白淨淨的一副瓜子臉,屬於小眼單眼皮類的迷人帥哥。西裝革履、一身品牌,身上飄著淡淡的古龍香水味。出身商人世家,物質條件優渥。聰明剔透、嘴皮子利索,一笑起來更是有大男孩的灑脫。典型的社交達人,出手大方,從來卻是搶著買單。但骨子裡卻有一種隱隱的清高。相熟之後我常戲稱他為浪子燕青。
公司為他增設了五礦部,專做鋼材貿易。他來司不久即不負眾望,充分發揮他之前的資源和渠道優勢,一時風生水起。
我在公司主管行政人事,他是業務幹部,首先沒有直管和競爭關係,其次又可以互相策應和支援。因此很快就惺惺相惜,成了最好的玩伴。一起頻繁出沒於藍城的星級酒店和娛樂場所。那時我們2526歲都單身,白天拼命工作,晚上夜夜笙歌。一半是工作應酬,一半是風流天性使然。
記得第一次與後來成了我太太的社交局就是我倆聯袂出演。主要宴請他之前的頂頭上司、大權在握的鞍鋼彭處長。同時到場的還有彭處長的另一位重要合作伙伴,藍城市政府辦公廳官員出身、現任某國企公司總經理的柳老闆。他當時帶了兩位公司美女同事熱場,其中就有我未來的太太。另一位是藍城財政局局座的千金芳名章華。
酒桌上大家你來我往,暗藏機鋒,只談時事及官場內幕,歡聲笑語,左右逢源。飯局由我方買單。飯後柳老闆請客去徐園飯店唱歌跳舞。坐車途中我倆交換了一下眼色,立刻彼此心領神會。相約各追一位美女,目標分定,各顯君子好求本領。不想之後卻成全了我和未來太太的百年好合。對此我在4年後結婚私宴上特對做伴郎的他表示衷心感謝。引發現場圈內好友的一陣起鬨,包括我太太一生閨蜜的章華指著高凱調笑道:“咱倆一直做人家的燈泡都不自知哈”。
那天晩上,我們雙方都禮讓三先,請當過兵的彭處長唱了一首字正腔圓的《小白楊》;高凱最喜歡的是伍思凱的《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我則點了童安格的《她的背影》;我未來的太太用她的女中音演繹了辛曉琪的《味道》。劉老闆年齡是我們的叔叔輩、則和章華在跳交誼舞。我在請未來太太慢舞時直接發出了請她本週末吃飯的邀請、遭到她的婉拒。臨結束時再次請她跳舞時才死皮賴臉地要到她的辦公室電話。之後我們四個人還一起幾次吃飯唱歌,不久後我和未來的太太就進入了兩人世界。因為我們找到了共同的文學愛好。不方便帶高凱和章華,也知道他們對文學不感興趣。
我和高凱的第二件所謂花邊新聞就是1991年底因為招聘事宜結識大外校方、應邀參加大外的新年聯歡會,因為該校女生比重大素來盛產美女。後來衛利行出事還被謠傳為我們生活腐化。
晚會上我倆又瞄上了兩位美女學生,一位叫小白,文靜大方,一位叫小李,活潑開朗。在分別請她們跳舞時都嫻熟地拿到了電話。我們當晚油頭粉面、一身職業經理人的打扮和氣質,可謂出盡了風頭。
事後第一次請她們到四星級的九州飯店打保齡球時,兩位學生妹還互相認識,都是校文藝活動的積極分子。所以大家玩得很開心。所以大概有三個月的時間經常一起去郊遊、吃飯和唱歌及跳舞。我倆都彷彿回到了大學時代,是繁忙和壓力巨大的商場活動中難得的緩衝和休憩。所以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打破這種單純而美好的交往,從來沒有單獨約會,都是四人結對活動。不久她倆也臨近畢業就自然而然地結束了這段風花雪月的插曲……
衛利行事件後我和劉松聯合創辦尚州總公司,我力邀高凱入夥,他也欣然掛帥信明經貿總經理,我們又在一起戰鬥和玩了二年。
這期間他的一次獵豔值得炫耀一下。物件是一位後來很紅的袁姓電影女明星,當時在杭州友誼賓館做前臺,形象清麗,一雙大眼睛又圓又亮,齊齊的劉海蓋住光潔的額頭。被他幾次出差追到手,第一次來藍城時我們一起喝過飯。後來聽說去北影進修還是高凱支援的。
1994年尚州解體不久後,我兩次南下深圳,每次回藍城時我倆都會一起吃飯敘舊,情誼未斷。其中一次回連發現這個風流浪子也結婚了。夫人是當年曾一起玩過的交際場上的一位佳人。
2000年我從珠海短暫棲居一年後、重出江湖,北上首都。2年後夏季的一天,我驚喜地接到高凱的電話說他也來了北京,但這次不是做貿易而是承包了一家東城區的叫粉酷的夜總會。他這也算是久病成醫、久玩成家哈。
我因一個人在京,所以哥倆又不可救藥地勾搭在一起了。但因那時我已去清華大學從事房地產培訓工作,幾乎很少去夜店了。又是他帶我重歸歡場、玩遍了京城潮玩的去處。但他只領我去過一次他的夜總會,大多在三里屯一帶逡巡。
他最喜歡去的是傳說王菲和李亞鵬開的“夜色”交友吧,最適合孤男寡女們尋找豔遇,既可主動上前搭訕也可透過服務員傳紙條,還可透過吧檯上電話給盯上的物件打電話,甚至直接把求偶的資訊發到大螢幕上。最刺激的是上舞臺做群體遊戲引起場內美女們的注意。有人說這裡良家婦女較多但冒充良家婦女的流鶯更多……
但他最常去的是北京最早的港資酒店兆龍飯店對街的豹豪,是一家搖滾酒吧。我們都喜歡在那裡聽歌和喝酒。他此次來京己離婚,正和一位軍藝的一位川妹子熱戀。
但此次重續友情後,我發現他可能因為搞娛樂業了、越玩越瘋。幾近走火入魔。有兩次真的有點嚇到我了!
一是某天午夜他打電話讓我到工體一家迪吧喝酒,一般我都是每叫必到。一是盛情難卻,二是我也確實寂寞無聊。打車到後,走進喧囂狂熱的大廳、不遠處就看到他在一個卡座前扭動,旁邊是她的小女友和一位野性十足的同伴。喝了半打啤酒,跳了一身臭汗後我們坐下喘口氣,他隨手掏出一個那時最時興的***塞入我的嘴裡。當我表現拒絕的表情時,他瞪著一雙迷濛的小眼衝我一笑:冷波,我一直覺得你是最前衛的,今天看來不盡然哈”。
我苦笑了一下,藉口去衛生間把***吐了出來。因為我不想當面駁了他的美意。但在這個問題上我是有底限的,就是堅決不碰毒品。所以我隨後打車回家了,半路上給他發了個手機簡訊:凱子,喝多了、不舒服,先撤了。抱歉。改天再聚。
還有一次是當年衛利行的同事、他那時的主管領導李總從藍城來京辦事,正趕上劉松也在,四人相約下午在王府井的和平飯店大堂吧喝茶,晚上再一起喝酒。大家盡興地聊到6點多,準備去斜對面的香港美食城吃飯,就見他突然拿出一張錫紙擺於茶几、然後把一袋白粉撒在上面,熟練地吸了進去。看來是毒癮犯了、實在控制不住了。還不停地勸我們幾個也試試。李總和劉松四目相對、大為錯愕,同時給我使了個眼色。走出酒店大門口,李總假裝接了個電話,一會兒面露難色地說:“抱歉,剛才客戶來電話臨時有事,今晚就不聚了。哥幾個、有時間再約”。我和劉松也順勢接道,再約、再約哈。
高凱是何等聰明之人,也未勉強。告別後就先走了。剩下我們仨人都有點興味索然,就蹓躂到不遠處王府井小吃街邊吃邊聊,我點了平時最愛的張氏檔口的北京炒肝和肉夾饃,他倆一口同聲地勸我:老朱,以後跟凱子少接觸吧。這也玩得太險了!
從此,我就跟他若即若離一陣子。一個月後,就聽說他吸毒被抓,在房山區的戒毒被關了半年。後花重金才放出來。
不久、我得知他已重返藍城,並把豹豪酒吧複製到了藍城。成為這座時尚之都旅遊之城的網紅打卡地。五一我回去探親,專程到現場體驗了那種人聲鼎沸的場景。午夜他請我到海灣廣場的天天漁港吃夜宵,還帶著那位北京的川妹子,也算長情。席間他眉飛色舞地講起了他在戒毒所的受苦經歷:
一. 去的第一天就被管教要求三點靠齊即鼻尖,肚腩和腳指、面壁緊貼牆站立一小時,稍有不規範,就會招至暴喝和拳腳。實在是難熬比軍訓還難。
二是在號子裡被獄頭欺負、每晚睡覺時人挨人、立著睡覺,簡直活受罪根本無法入眠。有一次他表現出不服,被室友把一摞餅乾硬塞進嘴裡,不許喝水生生嚥下去,差點沒把嗓子和肺嗆出煙來。
聽他說完,我不覺後背一陣發涼。趕忙喝了杯冰鎮啤酒壓壓驚,真摯地勸他早日“改邪歸正”,並祝他生意興隆。
二年後我再次回藍城過春節,這次他我去了他在金座廣場的寫字間,一進房間我就被震了,裡面佈置猶如一座佛堂,四壁掛滿佛畫,還在靠西牆的位置擺了一座佛龕,香菸繚繞。見我如此訝異的表情,他神情淡然道:
“我一年前己信佛皈依了、做了俗家弟子。現在主要從事佛教旅遊和相關活動”,
我不禁笑著問道:“怎麼就浪子回頭了”
“一年前,我陪女友去寧波玩,順便去了普陀山,被住持師父點化、說我前世有慧根。頓悟後我當即拜師。回來不久後就把豹豪關了”
這些年我也經常打坐禪修,偶爾閉關辟穀。所以倆人又找到了新的話題,相談甚歡。我還講了我第一次去普陀山的一件趣事:那次拜完佛回來的途中,看到一位一身名牌的中年女士、果斷地把一個LV揹包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裡。引來路人的圍觀。晚上他外賣點了素食,我們相約他下次上普陀山我一定跟他一起。
一轉眼到了2023年底,我退休回藍城定居。有一天夢見他就微信他說想他了,方便時聚聚。過了半小時他回了影片,“冷波,我已離開藍城三年了。現定居在南陽。影片中不時傳來一個小男孩的伊伊呀呀的叫聲;
知道我要追問,他又繼續說道:
“我又結婚了,是在普陀山經師父介紹的一位師妹,是一位副市長的獨生女。剛剛生了個兒子。這不正陪他玩哪”,他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隆重恭賀老來得子,回頭是岸啊”
放下手機我不由陷入沉思,但由衷地為他祝福,不免心中發出一聲喟嘆:善哉善哉,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