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金針, 徐欽滿身是汗,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
天子就立在他身後, 等他給他一個解釋。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蕙嬪為什麼變成這樣, 無可預料的臆症,對帝王的毫無根據的害怕, 蕙嬪好像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
但是他不得不轉過身,朝著帝王下拜, 努力給出合理的解釋。
“回陛下, 娘娘應該是受到刺激,如果能找出讓娘娘受到刺激的東西,大約這症狀就會好了。”
太醫的話幾乎是猜測, 周長誦覺得自己應該發火, 應該把人踹出去,但是他根本沒有這個心思。
“下去吧。”
徐欽如蒙大赦, 立刻就爬了出去。
只留下周長誦一個人, 他望著床榻因為施了金針才安靜下來的冉喬鳶, 一動都不敢動。
剛才昏睡的美人終於有了動靜,但是她渾身發抖, 好像被什麼可怕的噩夢纏身, 周長誦輕輕搖她的肩膀, 喊她的名字, 美人緊緊皺著眉毛,倏而睜開了雙眼。
還來不及松一口氣,懷裡的人突然開始拼命掙紮, 聲音發緊,崩潰地向他求饒。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錯了,我錯了!”
周長誦立刻就僵直在當地。
因為冉喬鳶有了身子,周長誦不敢用力,只能握住她兩邊手臂,讓人不要亂翻亂動。但是隻要他一接近,冉喬鳶就瑟瑟發抖,根本是完全天然的反應。
她不想讓自己靠近她。
這個認知讓周長誦一片茫然,他從沒想到自己對冉喬鳶的影響這麼大,她會這麼害怕自己。最後是許嬤嬤從外面聞聲而入,解了他的困境。
安神香還在靜靜燃燒,藥氣已經消散不留痕跡,但是周長誦還沒有能夠接受這個事實。
他的小芙蓉,不肯再讓他靠近了。
夢中難得安寧,冉喬鳶閉著眼睛,懲罰的後遺效果還在,她不能深眠,不能聽到周長誦的聲音,一感覺到他要靠近就會身體僵硬,是小動物在感知到危險來臨時的應激反應,因為已經明白自己不能再活。
周長誦的怒火併不是向她,但是冉喬鳶被毫無保留地傳遞了芸寧的驚懼,她也變的像芸寧一樣,死前最後的哀求與躲避,讓冉喬鳶陷入醒不來的噩夢。
她不能再接近周長誦,開始對他生起無法磨滅的恐懼。
系統解釋了這種效果可能殘留三天至半個月,她完全不能接受。
現在只要周長誦不出現,她就是正常的,是好的,但是周長誦一試圖靠近,她就又被噩夢纏身,根本都不能看到他。
太承殿裡每一個人都提心吊膽,被她們當做天大指望的蕙嬪娘娘突然生了病,而陛下已經有四天沒有再來。
沒有人能夠解釋冉喬鳶的情況,大家只盼望著她快點好起來,以為是她生病才被陛下厭棄,希望這樣陛下就能夠快點回來。
許嬤嬤輕輕轉過屏風,她身後的芳碧端著藥,表情木然。
蘭碧被帶下去之後就再沒有訊息,芳碧沒有地方可以去打聽,太承殿所有的人都被不安籠罩,覺得這裡快要被陛下遺忘,沒有人會分心管一個小宮女的死活,何況她佔了那麼多蕙嬪娘娘的寵愛。
秋月守在床邊,帳子沒有再放下,怕冉喬鳶醒來看不到人。
“許嬤嬤。”
並沒有回答,許嬤嬤和她眼神交接,後者安靜地退下。
芳碧放下藥就等在一邊,看許嬤嬤叫醒人,然後扶著冉喬鳶起來,喂她喝藥。
其實本來不應該喝這麼多藥的,怕傷到冉喬鳶肚子裡的胎兒,但是周長誦執意,徐太醫沒有辦法,與許嬤嬤商量之後,謹慎地開了新方子。
冉喬鳶的情況讓周長誦無比慌亂,他從來沒有這樣患得患失過,比起那個還沒有見過面的小孩,他完全偏向了冉喬鳶。
但是他的做法讓太承殿的宮人更加膽戰,沒有人敢去深想,如果小皇子不能順利生下來,而蕙嬪又無法好轉,結果會怎麼樣。
小吉祥跪在空蕩蕩的大殿,向帝王回稟他了解的情況。
“娘娘已經好了許多,昨日可以下床走動,也有了精神,許嬤嬤帶著娘娘去殿外的林子走了一遭,娘娘好像很開心,還向宮人要了一個鞦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