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通電話後,薛傑睿時刻盯緊手機螢幕,唯恐落下分毫線索,離上車不過片刻,裴遇突然一個急剎車,薛傑睿手裡的手機差點飛出去。
薛傑睿一個哆嗦:“咋的了?”
而駕駛位的裴遇已經解開安全帶,麻利推門下車。
薛傑睿稍頓,跟著裴遇的步伐追上去:“傘!撐傘!”
裴遇沒心思搭理裴薛傑睿,走了幾步,直接跑起來。
薛傑睿定睛一看,也懵了。
一片泥濘中,有人倒在樹下,渾水濕透了滿身,胳膊處還有大塊血跡,和髒兮兮的泥水混在一塊,看得人觸目驚心。
“沈又晴!”
裴遇身形一愣,直接把人抱起,薛傑睿趕上前給裴遇撐傘,傘把子隨著薛傑睿的手一起抖。
薛傑睿嚥了口唾沫,張嘴的瞬間聲音也在顫抖:“她她她……真的……”
臉上還淌著雨水,裴遇阻止薛傑睿接下來要說的話:“沒死。”
薛傑睿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裴遇的懷中人,霎時鬆了口氣,可是不到半秒,腦袋裡的那根弦又再次緊繃,薛傑睿一邊走一邊問:“那男的不是說……死了?”
倒不是說他說話不吉利,只是命都被駭去了大半條,薛傑睿一時實在難以回魂。
裴遇卻不耐煩,俊眉隆重地皺起:“開車門!”
薛傑睿這才反應過來,忙幫助裴遇把人抱進後座。裴遇脫下外套,蓋在沈又晴的身上,掩去浸濕衣裳下若隱若現的撓人風光。
“你到後面照顧一下,”裴遇斂眼,又轉口,“算了,你還是開車吧。”
薛傑睿一愣:“我?”
雖有疑問,薛傑睿也不敢耽誤,連忙上了車。
身後傳來裴遇清冷的嗓音:“對,江隊是我,受害者已經找到了。”
裴遇正在打電話,薛傑睿透過後視鏡看了眼沈又晴毫無血色的一張臉,發白的嘴唇輕抿著,實在嚇人。
裴遇說:“我先送人去醫院,其它的事就不摻和了,到時候聯系。”
對面又簡單交代了幾句,裴遇隨即把電話結束通話,薛傑睿想了想,屏息小聲道:“那我們……要不要通知沈又晴的家裡人?”
裴遇:“……”
裴遇:“到了醫院再說。”
這場雨整整下了一晚,直等到晨光熹微才漸漸停歇,天際露出魚肚白色,照亮影影綽綽的玻璃窗。
沈又晴動了動手臂,從疼痛中蘇醒。痠麻的感覺布滿所有神經,稍一動作就跟渾身散架一般難忍,痛得她直哼哼。
半夢半醒之間,沈又晴眯著眸子,頭頂的白熾燈有些刺眼,連世界都有點瞧不太真切。沈又晴輕喘了口氣,朦朦朧朧中感覺有高挑人影靠近,逆著光看她,背後是一大片純藍的掛簾,被那人抬手撩了下,微微晃動。
沒看清那人的臉,一陣恍惚感上頭,沈又晴又睡了過去。
彷彿又回到那一片混沌黑暗中,疾風嘶鳴皆化為虛無,唯有漸漸靠近的急促腳步,有人叫她的名字……
猶如隔著一個世紀——
然後終於落入與那冰冷世界完全不同的、從未有過的溫暖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