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州治所大堂,依次序坐定。
古螂掃了左右一眼,心中暗笑。
今天他是代表皇帝,代表朝廷,作為欽差前來調查賑災款被貪墨一案。
也就是說,查的就是大堂裡這些官員。
正常來說,這些官員此刻應該是惴惴不安才對,可他們之中,幾乎不是桑菊盟就是閹黨一派。
桑菊盟一派自以為栽贓一條龍的準備已經就緒,就等著古螂把閹黨一派一鍋端之後看笑話。
閹黨一派則等著配合古螂坑死桑菊盟,心中更是自信滿滿。
所以有趣的一幕出現了,絕大多數官員不但沒有擔憂的神色,還略有些小興奮,笑容忍俊不禁,大堂裡一團和氣,十分融洽。
當然,還有極少數幾個官員既不是閹黨也不是桑菊盟,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咳咳。”古螂咳嗽一聲,好戲開始。
古螂首先看向右首坐著的謝淵,問道:“謝大人,朝廷賑災款押送到揚州之後,是誰交接的?”
謝淵為了表示鄭重,起身行禮說道:“楚灃府四水縣洪澇不算大,災民也不算多,老夫諸事繁忙,便將此事委託給司馬鹿有靈大人代為署理。”
接著,謝淵將一份憑據雙手呈上。
古螂接過後只是隨意瞄了一眼,不用細看,因為前幾日鹿有靈已如實報告過,謝淵確實是將此事交給了他處理。
這點上桑菊盟沒有動手腳,可能也動不了,畢竟謝淵能掌控住揚州這座桑菊盟老巢,本身就說明了能力。
古螂點點頭,轉而看向揚州司馬鹿有靈:“鹿大人,你又是如何處理的?”
與此同時,古螂一直暗中觀察著那些疑似桑菊盟中人的表現。
因為無論閹黨還是桑菊盟,雙方都知道,好戲將從鹿有靈這裡開幕!
鹿有靈並沒有拿一分一毫的賑災款,只是簡單一個批轉,令地方折衝府派一個營押送所有二十二萬兩銀子到楚灃府交接。
但如今,相關憑證已被篡改成只押送了十六萬兩。鹿有靈肯定已經發現了問題,他會作何解釋?
揚州別駕周可望、楚灃府知府齊擎、新琉府同知桑鶴劍均不動聲色,只有揚州長史賀全庭臉上浮現出一絲期待和得意。
這麼沉不住氣?難怪早早就被東廠番子確認了身份,古螂暗笑一聲。
而鹿有靈,則似乎是懵了,好像沒聽到古螂詢問一般,一直呆坐著。
演技不錯嘛,本殿下看好你哦。古螂心中豎起了大拇指,臉上卻假裝有些不滿,假意咳嗽一聲:“咳咳,鹿大人?”
鹿有靈這才彷彿“如夢初醒”,緩緩起身,一臉鄭重卻默然不語,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見到他這種表現,賀全庭的笑容更燦爛了,平常這個鹿有靈不但作為閹黨跟他不對付,更是總看不起他,認為他只是個靠著父祖蔭庇的二世祖。
如今倒要看看,你鹿有靈怎麼個說法?你瞧不起我賀全庭,結果還不是被我們耍的團團轉?
賀全庭心中自嗨著,鹿有靈則似乎下定了決心,仍然一言不發,但將一些憑證雙手呈上。
古螂檢查了一下,臉色慢慢黑了下來,淡淡問道:“鹿大人,朝廷總共下撥賑災款二十二萬兩,為什麼你只吩咐押送十六萬兩?剩下六萬兩哪裡去了?而且,這銀子為什麼不直接押送到楚灃府,還要經過新琉府中轉?”
語氣雖然平靜,任誰都能聽出其中隱藏的怒氣。
鹿有靈似乎是無言以對,仍然一言不發,只是默默低下頭。
哈哈,無話可說了吧?賀全庭心中越來越得意,臉上忍俊不禁。
但扭頭一看,笑容瞬間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