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我坐在解剖教研室裡發呆,聽著同事們傳得沸沸揚揚的,都是關於蘇靈退學的事。唉,這個可怕的世界,可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呀!
表面上我似乎沒有什麼反應,但我就像一隻在草地上奔跑的土撥鼠,突然停下來凝神傾聽有關蘇靈的每一句話。
有一個瘦得像鴉片鬼,臉黃得像蒙上了黃裱紙的女老師,翹著尖尖的蘭花指,陰陽怪氣,惡語評論道:
“那個蘇靈,哼,誰不知道啊?仗著長得俊,整天打扮得和個小妖精似的,一向是咱們護理繫有名的交際花,和那個瘋了的方茗是半斤八兩,都不是好東西!這回可算傍著更大的款了,聽說還要帶她出國留學呢!”
還有一位胖胖的男老師,翕張著一副厚厚的足以跟豬八戒媲美的嘴唇,隨聲附和道:
“聽說那個男人還是個外國人呢!不對啊,以前不是傳說這個小姑娘,跟某個男老師有一腿嗎?咋說走就走啦?這年頭女孩子劈腿,可是比劈叉容易多啦!那個男老師不是號稱才高八鬥風流倜儻嗎?這才幾天啊,這就算被甩啦?哈哈哈!”
……
一時間傳言四起,把我的耳朵都灌滿了。我裝作聽不懂裡面的諷刺,一概不聞不問。唉,我如今嗒然若喪,哪還有心情跟這些碎嘴子小人爭一日之短長啊!
竟然有的老師還專門向我打聽,說什麼:
“不對啊,老郭,既然蘇靈是你班裡的學生,詳情你應該知道啊!咋還不如別人知道得多呢?”
我沉吟了一下,最後冷靜簡短地回答道:
“蘇靈是委託她的親戚來給她辦休學的。是直接去咱們學院的學生處辦理的,並沒有提前通知我,所以詳情我一點也不知道。”
事實上,整個過程只是學生處處長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詢問了一下蘇靈的在校情況,並未讓我到場與蘇靈的那個親戚打交道。
我呢,說實話,因為懼怕是蘇靈的舅舅來,而他是知道我和蘇靈的戀情的,所以我也不敢去和他照面。學生處既然沒叫我去辦理手續,正合我意,算是逃過了一劫呢!
——作者插話:
吳豪這天上午去了無州醫學院,給蘇靈辦理完退學手續後,順便去看了看郭龍吟。吳豪這時已經把蘇靈的東西都放在汽車上了,一切處理停當,臨出校門時,忽然想起應該看看他的老朋友郭龍吟,這才又開車返回。
吳豪打了電話,但是郭龍吟沒接。其實也是巧了,郭龍吟的手機剛剛沒電了。吳豪知道郭龍吟上課或者開會,是不接電話的,於是就打聽著,一直找到了解剖教研室。
——以下內容仍是郭龍吟的自述:
吳豪敲門的時候,把我嚇了一跳。我顯然神經過敏,已經到了不堪一擊的地步了。一看見是吳豪進來了,我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吳豪,急切地問道:
“你知道蘇靈的事沒有?”
辦公室裡人很多,不宜談心裡話,於是我和吳豪一同走出來,我說:
“到我的解剖室去吧!”
我一邊走一邊問道:
“蘇靈到底找過你沒有?吳豪,她已經失蹤半個多月了。你知道嗎?她竟然讓人來給她辦了休學!”
吳豪沉默著,沒有急於回答我的問題。
我們到了解剖室,我開啟門,裡面淩亂不堪。我往裡走的時候,不慎把解剖臺上的一個金屬彎盤碰到了地下,稀裡嘩啦地響了一陣子。
彎盤裡的手術刀、手術剪、手術鉗等器械,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發出金屬碰撞時的銳利響聲。每一聲都讓我心驚肉跳。
我不管不顧地往前走,像個醉漢一樣搖搖晃晃。吳豪卻彎下了腰,把我碰掉的器械撿起來。每次器械扔在彎盤中發出的響聲,都會讓我顫抖一下。我說:
“吳豪,別撿了。我真受不了這動靜。”
吳豪掃視了一眼這個解剖室,顯然它曾被它的主人整理得井井有條,而現在的樣子卻是一派狼藉。
吳豪繞過了那個手術臺,跟在我身後,走到裡間的休息室。還沒等他坐下,我又迫不及待地追問:
“吳豪,這段時間蘇靈到底聯系過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