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星期一,天氣晴朗,惠風和暢。我決定在教學樓裡給幾個班的學生,上合堂大課。
按規定,教學所需的一些掛圖、標本之類,一般都由解剖室的實驗員送到課堂,下課後再拿回去。
可是,我們教研室的那位年輕的實驗員,這一學期被派到京城某個名牌醫學院進修去了,所以這個任務就落到了解剖課老師和課代表身上了。也就是說,那些標本基本上都是由我和蘇靈拿到教室裡的。
這天上午,在蘇靈剛剛走進玫瑰園,向解剖教研室走來的時候,我正在與另一位老師說話。
可是我的視線,卻一直沒有離開窗外蘇靈的身影,她那麼輕盈,那麼娉婷,彷彿隨風飄蕩的樹葉。她又像被風吹過來的一朵雲,在玫瑰花間閃爍。
我這樣看著她的時候,內心不由自主掠過了深深的感動。是的,我不知道蘇靈是怎樣飄向我的,她從哪裡來,會向哪裡去,我都無法掌控。
我只是在暗暗感嘆,我怎麼會這麼幸運,這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現在獨獨落向了我,使我的每一時每一刻,都充滿了愛情和慾望。
蘇靈輕輕邁進瞭解剖室,她對這裡早已經輕車熟路了。她輕聲漫語地問道:
“老師,今天要拿什麼呢?”
這話語真像春天的雨絲,那麼細,那麼弱,卻一直浸潤到我的心田。
我滿眼都浮動著贊賞與欣悅。我凝視著蘇靈說:
“好吧,你跟我來。”
我們一起走出教研室,在出門的時候,我伸手扶了蘇靈一把,一個小小的淡淡的關懷,竟然令她回眸一笑,眼神裡對我充滿了深深的愛意。
——以下內容摘自蘇靈的劄記。
我們來到了地下室門前,郭龍吟說道:
“這裡很嚇人的,你還是在上面等著我吧,我去去就來。”
郭龍吟穿好了白大衣,戴好了口罩,掏出鑰匙,開啟了那扇鐵門。
一股黴濕的氣味,混雜著福爾馬林的氣味撲面而來。這讓我後來一想到死屍,似乎就聞到了那股混合氣味。
甚至連我和郭龍吟的愛情,也是充滿著這樣的味道,一種死亡的味道。
郭龍吟沿著細長的通道走下去,漸漸地消失不見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突然深深地淹沒了我的心。我不知道那裡面都有些什麼。總之,郭龍吟的身影被那莫測的黑洞吞沒了。
過了好久,郭龍吟才上來。當我看見他的身影出現在地下道的出口時,我才算鬆了一口氣。
我不禁想起了小時候,我與小朋友們玩的探險遊戲。有一次我在姥孃家,一個小山村裡,我和村裡幾個小夥伴來到了一個山洞前,有人問道:
“誰敢進去?”
我自告奮勇地說“我敢”。於是我就一個人走進了山洞。開始的時候,還能看見洞口的那一線光亮,我還不知道害怕。
隨著山洞的深入,那線光亮慢慢變小了,不見了,我聽到我的腳步的聲音,是那樣的驚心動魄,連呼吸聲也是那樣的可怕。洞頂上有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去,每落一下我都顫慄一次。
後來,我終於被巨大的恐懼淹沒,我一動都不敢動了。我“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越哭越怕,竟然昏迷在了那個洞xue中。直到小夥伴們回村叫了大人,才把我找到抱回家。
長大以後,我才明白恐懼是怎樣把人壓垮的,那種黑暗而無聲的力量是多麼巨大!
我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郭龍吟已經推著手術車上來了。手術車上用白布罩著,有一種神秘的色彩。我不禁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