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習的時候,周文宏走進了教室。他緩緩踱著步,還檢查了一遍衛生,彷彿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周文宏還道貌岸然地走上講臺,講了幾句話,要求大家遵守紀律之類的。他拉大旗作虎皮,裝腔作勢地說道:
“我不僅是咱班的班長啊,我還是學生會副主席,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光照顧咱們班吧!咱班的同學這段時間,表現有點鬆散,各種社團活動參加不夠積極啊,讓我在學生會裡很難看啊!”
我很不屑,始終趴在桌子上,不正眼看周文宏。這個人我算是看透了,一個典型的兩麵人,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太不值得信任啦!
不料周文宏講完話之後,居然走到我的桌子前,隨手丟給我一本書。然後就若無其事地走了,搞得我很詫異,感到莫名其妙。
我開啟那本書的扉頁,看到上面畫了兩顆紅心,有一支箭穿在這兩顆紅心上。下面是一首小詩:
我愛你,像玫瑰深夜裡的墜落;
我愛你,像枝葉間迷人的微響;
我愛你,像夜空裡瘋狂的眼睛;
我愛你,像嘴唇裡飽滿的陽光。
——贈給親愛的靈兒,我夜夜等你!
我狠狠地撕下這一頁,撕爛了又揉皺,然後連同書,一塊扔進了垃圾桶裡。這本書叫作《我永遠愛你》,真是惡心得要命。我在心中罵道:
“無恥之尤!”
這一天,直到傍晚,才有了方茗的訊息。方茗打來了電話:
“蘇靈,讓你牽掛我了吧!我現在在醫院裡,已經做完了刮宮手術,再住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激動地語無倫次,連續問了好幾個問題:
“天啊!方茗你在哪裡?你為什麼玩失蹤?可急死我了!你為什麼不早點打電話啊!”
方茗詳細講述了她這一天一夜發生的事情:
“唉!昨晚我是太悲傷了。就在街上亂走。走了一夜,早晨的時候,走到了城郊,不慎掉進了一條小河裡,就昏迷不醒了。幸虧附近的村民救了我。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一個農民家的床上了。一位五十多歲的大娘,正端著紅糖水給我喝,看見我醒來,大娘說:
‘孩子,你可是醒了,你這身子怎麼能一個人出來呢?’
‘我這是在哪兒?’
‘這是我家啊,我早晨在河邊發現你的,半條小河的水,都讓你的血給染紅啦!可把我嚇壞了,我就趕緊喊人把你抱回了家。年輕輕的,可不能尋短見啊!現在的年輕人,哪還有把懷上個孩子當大事兒的?流了不就完啦?你咋這麼想不開呢?’
‘感謝大娘救命之恩!我其實也不是尋短見。就是走了一夜路,精神恍惚,一不留神掉河裡了,然後就暈倒了。’
說著話,我的眼淚流出來了。
‘別哭,孩子,不用怕,你這是小産了。不要緊的,在這兒歇個十天半月的,就好了。’
我想起床,卻感覺到下身正在流血。我掙紮著坐起來,看見我的整個下身,都浸在一片血泊中。然後我就又昏迷過去了。
後來我才知道,大娘家的人趕緊撥打了120,醫院來了救護車,把我拉進了醫院。
昏昏沉沉之中,我好像又來到了解剖室外的玫瑰園,到處是紅色的花瓣,到處是紅色的血霧。我已經分不清哪裡是花,哪裡是血。我忽然覺悟,其實花朵和鮮血是一樣的。”
方茗緩慢地講完這一天的經歷。我也平靜下來了,問道:
“你在什麼醫院?我明天去看你。現在身體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