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在枯草地上持續哭著,直到發現遠處走來一個人。他以為是姚媛來了,很憤怒,可站起仔細一看,原來卻是燕。
燕捧著一束鮮花,是這個季節最後的白菊花,跟他帶來的一模一樣。
“正巧啊。”他裝正常,相信臉上的淚水已給風吹幹了。
“知道你在這裡,我就請假過來了。”
“孟隊通知你的?”
“是的。”燕站停了,凝視父親遺像。
“我的事聽說了?”
“我只是一個老警察的閨女,孟隊沒必要什麼都告訴我。”
“可你猜到了?”
“沒猜。破案的事我一點不懂,也沒興趣,就知道你遲早會有所作為的。”
“只怕沒機會了!”
“你還能做別的事,比如那個漂亮女人的車禍!”
冬天傍晚,菜市場的攤販們亮起一盞盞紅燈,溫馨如春;人來人往,散發出熱融融的氣息;叫賣聲此起彼伏,形成多聲部,是人間最最動聽的音樂之一。
燕挽著薩野買了菜,少不了豬蹄。
薩野想掏錢,燕制止他說:“你看過爸了,我得代他招待你!”
他驚詫於她將跟自己的關系限定在“代他招待你”這一新的範圍內了,既有些放心,又有些傷心。
到了勞家,他要幫著做,可她不讓他,無意中說:“算了,你越幫越亂。去休息吧。”
於是他受到嚴厲處罰的痛苦才下心頭又上眉頭:“越幫越亂,越幫越亂。我大概就是這麼個尷尬角色:越幫越亂!”
燕見他如此反應,剛要解釋,忽然說:“既然你這麼多心,我就辦法解釋了。”
“沒關系,我是隨便說說的。累了。躺哪合適?”
“爸的小床,我的大床,都行。”
在燕的臥室,大床對面貼著牆擱著那張小行軍床,薩野跟燕強行給勞有慈買藥那天晚上的格局還保持著。他倒在小床上,沒蓋勞有慈的舊大衣。舊大衣是二十來年前的警察冬衣,不論款式還是色調,都與現今的警察冬衣有著本質的區別,卻仍然結實而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