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日,到了晚上,許立金恢複給山子補課。
前一個小時是英文,教了首英文聖誕頌歌。山子不到一個鐘頭就能唱了。他的母親在一旁閉眼聽著,真以為是外國少年在唱呢。山子咯咯笑了,表示一定要多花些氣力到英文上去,因為許老師就是厲害,輕而易舉叫他進一步對英文産生興趣了。
後一個鐘頭是語文課。鑒於上學期語文拖了山子總分的後腿,作文又拖了語文的後腿,許立金出了個寫作題,叫“改變我性格的一天”。他說這是敘事文,一定要有故事。孩子立刻作了,頗有些奮筆疾書的味道,而平常,要他寫文章總是難上加難,即便作成,也往往不過關。
既然孩子在寫文章,老師就有空了。韓太太拿來咖啡、點心和水果招待老師,跟他說說話。
“許老師,求你個事!”
“只要是我能做的。”許立金說。
“這孩子還要給綁,我心中有數!”韓太太無聲地流著淚,“下回會不會死,我心中無數!所以我想帶他去美國,可他爸不肯。我求許老師幫著說說看!”
“說得上說不上,我一點數都沒有。只是他爸這麼大年紀,你跟山子遠去海外,他一定特孤單。去美國,山子必定初中、高中和大學順著念,沒十年下不來,那時韓大哥有多大了?”
“放假能回來的!”
“那綁匪又有機可乘了。”
“那怎麼辦!”
“所以,我覺得大哥正在想辦法,某種一勞永逸的辦法。”
正說著,今天恢複上班的韓天海回來了,汽車已進入院子。
這間大客廳安著一百八十度的大玻璃窗,可以眺望到樹木蔥鬱的院子,可最近因為害怕綁匪在遠處高樓利用望遠鏡窺視這裡,窗戶已蒙上厚厚的法蘭絨窗簾,一般情況下不許拉開。此外,為了以防萬一,大門外和院子裡安排不少體格魁梧的漢子,是韓天海直接從員工中選拔來的。請保安守在住宅內外,等於將這個家庭面臨的危險公諸於眾,而用自己的職工則較為保密,可以藉口最近失竊事件時有發生。
韓太太抹淨淚水說:“要是他實在無能,別怪我帶孩子遠走高飛!”
“要有耐心,”許立金偶爾露崢嶸說,“山子一定會安全的!”
“是嗎!”韓太太感覺到了他的力量和決心。
“在說啥呢?”韓天海憂容愁顏走進來,“哦,山子在做作業!”
“怎麼才回來!”孩子抬頭說。
“做你的,一會兒再說話!”韓天海已一下子顯老了,白發一綹綹冒出來,彷彿圍棋棋盤上的眾多白子正在圍殲最後的黑子。
韓太太說:“山子一轉眼就能唱英文的聖誕歌了,對英文的興趣也大多了。”
韓天海坐下,凝視兒子,含著熱淚,話中有話說:“這事多謝許老弟了!”
“出了個作文題,叫改變我性格的一天。”許立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