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問了我三個怪問題,一是焦和平是否曉得你姐跟我的關系,二是你姐是否向焦和平提過離婚,三是你問我你姐是否曉得焦外面有女人。請注意:當時你說的是女孩,不是女人,因為你不想將自己說成是女人!還有:我剛看了追悼會實況錄影,發現你跟你姐夫做賊心虛:他看你,你瞪他。你瞪他的意思我琢磨出來了:這種地方快別看我了,那麼多人,是要暴露的!”
“……”
“啞巴了就是預設了!”
他聽見那一頭喧嘩起來,接著聽見她慌亂地說:“一,我沒殺姐!二,我也懷疑她死於謀殺!不過抱歉,隊友到門外了!回頭打給你!”
“撒謊,剛才還說要去訓練!”
“我剛回基地,訓練得補上!”
“跟焦的關系,你打算承認嗎!”
姚媛當然不可能在室友就在門外的情況下承認自己跟焦和平的關系。她先關了機,再去開門。兩個室友看見她在哭,不約而同進門抱住她,也哭了,說她真不幸,天曉得她是怎麼過來的,她姐夫是怎麼過來的。
她說:“歸隊就好多了。”
兩名隊友跟她說了一會兒,然後洗了個熱水澡,要她一塊去吃早飯。她說剛回來累了,沒胃口,想睡一會兒。胖乎乎的黃葉表示要給她帶茶雞蛋,而慶一蘭則要給她帶漢堡,說她是尖子,身體上別先垮了。
已假裝躺下的姚媛說:“謝謝哦。”
等她倆的身影出現在窗外,她一骨碌起身,要撥舒逸文手機。可最終她沒撥,覺得這麼主動,未免有做賊心虛之嫌。此外,她太熟悉李指導,估計他就要來看自己了。
她預見對了,李指導到了宿舍外,打電話要她去操場。
她去了,見他神情凝重,就說喪事一處理完就回來了,家裡的其他活動一概沒參加。
李指導說:“實在需要參加,再給兩天假也是可以的。”
“不必了,我得進入奧運集訓隊。”
“是啊,最好的辦法是用奧運金牌紀念你姐。有關領導來電話了,特地問起你,聽說你姐不幸去世,要我們做好你的思想工作。”
“我不會辜負各級領導的關懷的。”
既然尖子運動員心理素質如此之好,總教練也就沒有特別的話要關照了,要她趕緊去吃點東西,為即將到來的刻苦訓練打下堅實的體質基礎。
“黃葉、慶一蘭給我帶。”
“好。哦,你姐夫打電話問你到基地沒有。”
她心撲撲地跳:“沒說其他?”
“要我好好照顧你,別給你施加太大的壓力。你有個好姐夫,很希望你出大成績。”
“他沒說在省城,一會兒要來基地?”
“本來要來的,可考慮到手頭的事太多,就不來了。他相信我跟其他同志能做通你的思想工作,照顧好你的生活。看得出,他特擔心你。”
“我不要照顧,我沒問題!”她心還在撲撲跳,昨晚冒險取辱的情景歷歷在目。
她是今天黎明坐上火車的,歡樂的送賓曲在她聽來就是悼念姐姐的哀樂。她左臂戴孝,穿黑紅兩色adidas運動衫,挎同樣品牌的純黑色運動包,包裡裝著關了的手機。她青春,她健康,可她悲傷,她戴孝,所以很招惹他人的眼球。看她的人大多是男人,尤其是中年男人。她對中年男人厭惡透頂,覺得他們個個都是焦和平,便回報以狠狠的瞪視。
列車駛出觀海,她對它說:“你這裡已沒我所愛的人了。我愛的人不久前還住在你這裡。第一個是焦和平,可我不再愛他了。第二個是姐,可等我重新發現她從前對我很好,她已經死了。第三個是媽,可她只想永遠當焦和平的岳母!哦對,你這裡還有個愛我和我愛的人,小龍。是啊,或許為了小龍,我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