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野回了家，耳畔也迴旋著姚媛最後通牒似的盤問：“老實說，你究竟是交警還是刑警？”
他倒很想告訴她自己是刑警，希望她就此知道他這麼多年來從沒有真正告別過槍支彈藥了；可他不能告訴她，否則她的問題就會成為她射出的子彈：“既然你是刑警，為什麼要冒充交警跟蹤我？跟蹤我，是因為你懷疑我殺了姐吧？告訴我，你都知道一些什麼線索？”
他答應去勞家去吃晚飯。但他目的不在吃，而在談：吃完之後與燕散步去，趁機向她表明雙方都還年輕，別這麼快就戀愛；我這人有點花心，曾與不少女孩交往過；工作上也犯過錯誤，前途不被看好。要是燕表示一切都不在乎，他備用的方案就是：彼此還不夠瞭解，先從朋友做起。
他盡管還沒愛上燕，卻非常愛護她，以她的兄長自居，所以考慮再三，決定用較為仁慈的方法終止她的單戀。
這將是一場嚴肅的交談，所以他跟外國人談正事一樣，特地穿上了一套西裝。他在鏡子前打量自己，覺得自己這麼一穿，不但顯成熟了，也變帥氣了。當然，他知道自己遠不如舒逸文帥，所以重新贏得姚媛的愛是那麼地任重而道遠。他也清楚自己的優勢之所在：與姚媛有過真正的初戀，也曾發誓相愛到永遠。
父親下班了，在門口看見他穿得山隆嶽重的，問他是否有約會。
“吃飯去。爸沒事吧，這麼早回家？”
父親情緒不佳說：“除了行情看跌，還能有什麼事！你該有物件了，到年齡了。找個漂亮的回家，這裡可不是隨便什麼人家！”
他走在路上，對自己說，跟燕的關系已經有了較為合適的處置辦法了，應該更多地考慮如何與姚媛重新接觸了。他唯一擔心的是姚媛參與謀殺姐姐的勾當了，警察的職責要求他將她繩之以法。他問自己是否會為了心愛的女孩而徇私枉法的，回答是不會的，決不會的。
燕忽然打來電話，號哭道：“爸的病發作了，沒搶救過來哪！”
他不到一刻鐘就站在勞有慈遺體旁了。這一大變故給他上了一堂人生多變的課。他知道大勞一走，自己在大隊的處境就愈加岌岌可危了。
他壞裡紮著燕，聲淚俱下道：“爸，你太狠心了，說走就走，捨得撇下我當孤兒！”
他使勁摟著她：“一個鐘頭前我還跟他透過話，他請我上你們家吃飯啊！”
“早上出門忘記帶上你給買的藥了！”
他清楚記得保心丸是她買的，自己只是陪她去買而已，現在，她倒說成是他買的。他知道這是她一往情深的表示，或許還在提醒他今後要加倍照顧她。他很難過，怪大勞忘記帶藥出門，自己送命不算，還要置他於尷尬境地。
百忙中的局首長、隊領導都來了，死者的許多同事也都來了。
董家和穿著制服，向領路人表示最後的敬意，說實在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走了。他真正悲痛了，稱死者是勤勤懇懇的老黃牛，從不計名利，從不重得失，幾十前怎麼樣，現在還怎麼樣，換了他人包括他自己，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他強調死者的樸實和平淡並不妨礙他的出色。他回憶死者當年是如何教自己學會起碼的偵察技巧的。他握著燕的手錶示慰問，要她有什麼要求盡管提
“爸從來不讓我麻煩任何人。”
“組織可不是別人。”
“爸從不向組織開口。”
“到底是大勞的閨女！”董局很感慨，“既懂事，又固執。”
薩野說：“董局看著辦，盡量從優。”
董局看著他：“你是……”
“薩野，大勞的小工。”
“哦，卷煙廠薩副廠的公子。”董局知道他是其父託劉副市長弄進來的，“聽說你在協助大勞偵破一宗車禍案。有線索了沒有？”
“可惜嫌疑人郝傑剛找著就死了。有可能是兇犯精心偽裝的鬥毆事件，目的是殺人滅口。”
董局將他拉到門邊上：“你認為會有那麼一個駭人聽聞的暗殺組織嗎？”
薩野緊張道：“我覺得謹慎對待總是對的。現在就我一個人了，怎麼辦？”
“叫孟學武派個人手給你吧，”董局拍拍他的肩膀，“我是大勞帶出來的，你也是，你我是師兄弟。好好幹！”
“多謝董局鼓勵！”薩野受寵若驚道。
孟隊、江隊聽見他倆在說車禍案，也過來參與了，集中問薩野情況是否已有所突破。要是薩野說出焦和平與姚媛有染，他跟蹤姚媛，發現相當多的疑點，那肯定算有突破；可他沒有說出來，有意保護姚媛。他如實告訴領導的是，大勞去世前去了一家保險公司、兩家銀行，並未發現焦和平給姚嬈投過多少險，也沒發現他的公司和他個人的現金流出現任何異常跡象。
江河因而對董局說：“顯然，追查下去不會有任何結果的，大隊人手已嚴重不夠，派不出任何有經驗的同志帶著小薩亂摸瞎撞了。”
孟學武說：“真有暗殺團夥，等破了315，回頭再對付吧”
董局說：“大勞才死，你們就全盤否定他的工作成果，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你們自恃年富力強，咄咄逼人。可你們將來難道不會老，難道不會死？說到毫無結果，你們將大量人力物力投入到315之中，不是也沒見成效嗎！我日夜等著你們的好訊息，可你們至今毫無進展，還有臉說別的同志！別壓制年輕人，你們也是打年輕那會兒過來的！當然，查不查焦和平太太車禍案的決定權在你們，不在我。”
“我們再考慮考慮。”
薩野巴不得撤出車禍案，趁董局在場，迫不及待說：“如果不再查車禍案了，我可不可以進315專案組？”
董局說：“小師弟，我想他們會讓你進入的。”
薩野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禁興奮起來。
然而他越是這樣，孟學武和江河就越是感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