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雙眼的時候正躺在阮小七的床上，床頭邊，阮小七正累的趴在那裡呼呼大睡。
“醒了？”燭光中，張順從桌邊站起身問我。
腦子裡一片混沌，整個頭部就像灌鉛了一樣沉重。
“聽阮小七說你殺了燕青？”他跟拉家常一樣問我，“哪個燕青？獨眼吳嗎？”
我驚訝的問他：“你怎麼會知道？”難道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燕青而唯獨我一個人沒有看出來嗎？
“那天，他追著你來水寨，我逼問他為什麼要趴在燕青家的屋頂上你還記得嗎？”他緩緩對我道，“他原本一直將自己的身份隱藏的很好，只是為了保護你，他不得不向我坦白，他怕我真的把他當做奸細關起來，這樣就沒人能保護你了。”他輕輕替我拉了拉被子，“他說那個假冒燕青已經開始對他獨眼吳的身份産生懷疑，而且你跟那個假冒燕青也越來越親密，雖然吳用軍師一直讓他等待時機不要輕舉妄動，但是他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怕那個假冒的燕青會對你下狠手。”
眼淚一遍遍的沖刷著雙眼，我捂著嘴巴生怕自己哭出聲來，我以前總嫌他老跟著我，還幾次放狠話讓他不要跟著我，誰知道，他原來是為了保護我！
“我上次就想問你他有沒有把他就是燕青的事情告訴你，如果沒有，那麼我會告訴你他的身份，但你自己說你覺得他很煩不想聽到關於他的任何訊息，所以我就什麼都沒說。”他說到這裡微微停頓了一下，隨後揣測著問我，“你別告訴我，你其實不知道獨眼吳是燕青，而把獨眼吳給殺了！”
張順很聰明，但這一次他猜錯了，我不是要殺獨眼吳，我要殺的是冒牌燕青，但結果卻是一樣的，我殺了他，殺了獨眼吳，殺了燕青，我殺了我的摯愛……
我閉上雙眼不敢再看這個世界，我恨我的愚蠢，為什麼會犯下這種不可饒恕的錯誤，我不該活著，不該活著！
“所以，你今天其實是想跳河自殺是嗎？”張順的聲音依舊不急不慢著，“哎！”他深深嘆了口氣，“我真是為燕青覺得不值，他想盡一切辦法要保護你，而你卻要自殺。我要是他，即便你死了去陰間找我我也不想看到你，你這不是浪費我的一片苦心嗎？”
“所以，我連做鬼也不配是嗎？”我問他。
“除了那些恨你的人，誰會稀罕你做鬼？”他反問我，“燕青死前可有說恨你？”
“你早就知道了……原來你早就知道了……”腦海中回憶起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以及那個溫柔到化也化不開的眼神。
張順見我不回答，直接道：“你現在去死，趕緊去死，等你死了去陰間見到他，我想他就該對你說他恨你了。”
我詫異的看著他。
“知道什麼叫親者恨仇者快嗎？你這樣的就是。”他直言不諱的指著我，“以前小七哥老說你蠢，我一直不覺得，現在我終於發現了，你不但蠢，還沖動，你告訴我，你是為什麼要殺了獨眼吳？是因為他一直纏著你嗎？”
他一直以為我是因為受不了獨眼吳求愛般的糾纏才下狠心殺了他的。
我將自己發現狼窩裡燕青的屍體所以故意親近假燕青要殺了他的事情從頭到尾跟他說了一遍。
他聽完之後半天沒有做聲，直到天快亮的時候他才長長的嘆了口氣：“天意弄人啊！”
新一天的陽光從窗外投射進來，我聽到門外阮二嫂的聲音在叫：“史大郎，你沒事蹲在我們家門口幹嘛？嚇我一跳！”
“二嫂，你知道我姐姐現在怎麼樣了嗎？”史進的聲音異常的疲憊。
“我哪知道，昨天晚上都是小七跟張順在屋裡守著她的，你要是想見她，就進去找她啊，幹嘛蹲我們家門口呢？”
“姐姐她……不讓我跟著……”史進委屈的聲音傳進我耳朵裡，心裡的某個地方就跟針刺一般疼。
張順看了看窗外：“我昨天來的時候他就蹲在門口了，我以為他半夜會回去，沒想到一直守到現在。”他問我，“要讓他進來嗎？”
我搖搖頭：“我想一個人靜靜。”
張順看看我又看看一直趴在床邊的阮小七隨即對我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好好休息吧。”說著便主動推門走出了房間。
我躺在床上，看著屋外的陽光一寸寸的照在阮小七的臉上，這家夥平時兇神惡煞的，沒想到睡著以後竟然會可愛的有種讓人狠狠往他臉上捏一把的沖動。我看著他沒心沒肺的趴在床邊呼呼大睡的樣子，腦海裡卻不斷湧現著獨眼吳的身影，他說話的樣子，以及他每一次看著我的表情……
“你就那麼喜歡燕青？”他總是藉著獨眼吳的身份問我對燕青的愛意。
“我知道你喜歡燕青，我沒有說你不可以喜歡他。”他當時笑的那麼開心，我還以為他是瘋了。
曾經聽人說起過一個故事，說有個人很喜歡龍，他在自己家裡畫滿了龍，可結果當真的龍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卻嚇傻了。而我正是那個笨蛋，我整天都將燕青掛在嘴上，時時刻刻思念著他，可當他真的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卻根本不知道他就是我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魚兒，你怎麼哭了？”阮小七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雙眼，他看著我的眼中布滿心疼。
我慌忙想要轉過身卻被他一把拉住：“哭吧，這回我絕不笑話你。”
這個王八蛋的阮小七，為什麼每一次開口總會戳中我的淚點！
我一邊哭一邊狠狠捶打著他的胸口，嘴裡不斷叫著：“阮小七，你王八蛋！阮小七，你王八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