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這些動作她太熟悉、太順手。
淩晨三點,那熱得燙手的溫度,總算降下來。
她終於知道,那股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是什麼,原來是生病了。在最虛弱的時候,他沒有銅牆鐵壁,撐不起剛強骨架,回到那座令人失溫的無底深淵。
開門時,她明明就看見了,看見他眼裡的無助,看見那些包裡在冷硬石牆內的軟弱,她只是假裝讓自己看不見,假裝不知道,就不會愧疚。
掌心撫過他頭臉,觸著一手的汗,他看起來睡得極不安穩,眉心深蹙,不曉得夢見了什麼,痛苦地囈語幾句聽不懂的氣音。
「趙之寒。」她輕輕喊。「……」
「你說什麼?」她傾身,細聽他究竟要什麼。
「……媽媽。」無盡痛楚,用盡一身力氣,也喊不出聲音來,因為喊了,也無人回應。
伸出手,擁抱半夢半醒間,虛幻的滿足與想像。
江晚照怔怔然,任他環抱。
這孩子其實也是可憐。
但明白是一回事,情感上哪能如此理智?
靜玢不甘心,埋怨這孩子,冷待他。
是不是,一開始他也愛過,真心想把趙夫人當成自己的母親,想親近、想討抱,卻一次次被撥開手,最終,連一聲媽媽,都痛得喊不出口。他跟趙之恆與趙之航,終究不一樣,也永遠不會一樣。
要一個七歲的孩子認清這點,提前長大,是何其殘忍的事。他沒有媽媽,沒有人可以撒嬌纏抱。
以前,之恆每每提到他,語氣總是藏著莫名的複雜情感,那時,他是她心裡的瘡疤,她也逃避去碰觸與他相關的話題,不曾細究,如今想來,多少能理解幾分之恆對他難以言說的虧欠。
那是他的弟弟,這個弟弟沒有做錯什麼,可是他沒有對他釋出過善意。
他們都知道,那是母親心裡的痛,母親對他疏離,當兒子的必然會顧慮母親的心情,不與他親近,無論是之恆、還是之航,大哥和之驊就更不用說了。
小小的男孩,被孤立在只有他的小房間裡,寂靜而無聲,一個人長大。
心房莫名地悸疼,她沒有那麼狠,她使不出勁,再推開他一次。
她伸出手,輕輕環抱,溫柔撫摸他的髪,給夢裡那個孤獨憂傷的小男孩,一記遲來的疼惜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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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覆照看一夜,天蔣亮時,江晚照不敵倦意,沉沉睡去。
陽光,透過半掩的窗紗灑了進來,趙之寒醒時,身側躺了個人,纖絀掌心擱在他胸□、接近心髒的那個位置,安撫般,平貼著。
那讓他産生一種,恍似守護的錯覺。
他的目光,移向散置桌面的保健箱、溫度計、冰敷袋、水盆、毛巾……再到那張倦累熟睡的臉龐。
清晨柔和的白光,在她臉上輕盈跳躍,這畫面看起來真溫暖,暖得——他不由自主,伸手去碰觸。
她似乎真的累了,完全沒醒來,低噥一聲,皺皺鼻,蹭了蹭柔暖絲被,又陷入更深沉的睡眠中。
他沒讓指尖流連在溫潤面頰上太久,很快地收回手,重整思緒。
悄然起身,蔣她睡著仍牢握在手中的毛巾抽出,擱回臉盆裡,回身,深深看她一眼。
「謝謝你的收留。」
一覺醒來,養足精神,他有足夠的力氣,再重回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