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如今貴為次輔,內閣的摺子也都要經過您手上的,但偏那一份沒有,答案很明顯了。這幕後之人只怕是陳首輔。”
“許侍郎被牽連,那就是去掉了您一隻胳膊,後面推動事情的,定然是陳首輔不假。再有是,國公爺不顧念周馮兩家結親的面上,非要給鄭慎從好看,陳首輔這樣晃一招,可以說將鄭慎從的死罪免了。”
“既能讓鄭家吃虧,從而討好馮家,又能讓許侍郎被累,這事最得益不過就是他了。”
李慶昭越說越淡定,神色也越發肯定,彷彿就親眼看到是陳值下的令,再沒假的了。
劉蘊聽得神色陰沉,連燭火都照不亮他的雙眸,有恨意在那深處翻湧著,握緊的拳頭青筋猛突。
“你們怎麼認為的!”
他淡淡地開口又問道。
其它人多也是這麼想的,確實能遞密摺的,內閣裡除了陳值還能有誰能越過劉蘊。餘是紛紛道:“下官亦是這般認為。”
劉蘊皺了皺眉,很快,那眉頭便又松開了。
他是有八分信是陳值在後頭搗鬼,但有二分卻不敢確定。陳值有摻一腳不假,但錦衣衛那裡似乎也有問題,錦衣衛指揮使明明告訴過他,劫殺留下的證據是不利於自己的,但都已經消去了。
既然消去,怎麼又會再從新被查到。
除非這就是有人設的套!
劉蘊到底是為官幾十年,心思比任何人都要慎密,暗暗將這疑點給記在心頭了。
良久,他才疲憊地落坐:“都散了吧,近來不要再有異動了,還有工部,別說我沒提醒。如今山西和大同那邊免不得要打起來的,你們出的軍備可別有問題,特別是要入冬了!”
年底了,又面臨戰事,一點兒也不能放鬆。
工部兩位侍郎當即應是,隨即眾人先後而出。李慶昭資歷最輕,當然是落在後邊,不想劉蘊卻又是將他留了下來。
李慶昭恭敬候在他跟前。
“子譽,戶部那兒你今年要過去了,不然為師真擔心還要出亂子。右侍郎是個心大卻又手段不足的,過去後,你多輔助他,他有什麼想法,你都第一時間告訴為師。懂了嗎?”
燈下的老人神色沉沉,眉宇間是方才不見的頹色。
這句話的意思是.....李慶昭聽得心中一凜,當即朝劉蘊揖禮:“學生謹遵老師之令。”
劉蘊這才揮手讓人離開。
李慶昭出了門,晚風往身上刮來,從寬大的官袍袖子灌入,冷得他打了個激靈。然而,他大腦也越發清楚了。
劉蘊這是把許侍郎當棄子了,這許文志怕是不能活著出詔獄,但是對戶部右侍郎又不看好。等他調到戶部當主事......只要想辦法再坐出兩件事能得劉蘊心,他絕對很快就可以取代右侍郎!
想到這,李慶昭精神為之一陣,連吹到身上的風都不覺得有多冷了。
李慶昭回府後,當即讓人去找馬清遠,不想卻被人拒絕前來。聽到回稟,他臉都氣成了鍋底黑。
“——不給他新的身份他就不入城了?而且近是有錦衣衛的人在找他?!”面容溫潤的公子神色扭曲,“他怎麼就惹上錦衣衛了?!”
那小廝被嚇得也不敢作聲,只是再低聲回:“錦衣衛向來跟瘋狗一樣,馬清遠還說,這些年永平府的仇家就一直在尋他,他在年前是不會再來京城了。”
“要他做些事情就推三推四,罷了!”李慶昭一揮手,小廝如釋重負地擦汗離開。
他坐下來,氣悶著連灌了兩碗茶,隨後想到什麼。
馬清遠得罪了永平府的仇家,這仇家究竟是誰?
永平府......他想著,又順帶想到了沈家也是永平府的,那個有著和沈琇瑩一樣乳名兒的武安侯嫡女也冒了出來。
那日在城門只聽到有人喊她,未見身影。
李慶昭低眉思索了會,叫人去喊了剛到京城來的表哥,說後日讓跟著他到北城門一趟。那日侯府女眷絕對會送周振父子出城的。
豐帝這兩日為了戶部左侍郎的事心情不好,幾位王爺都想著辦法去哄,送鳥送奇珍的。
這日早朝,溫恆笑吟吟地扶著他往禦花園去,豐帝就疑惑道:“又是哪位王爺出了什麼主意?你也跟著他們瞎鬧,年尾了,各部忙得腳不沾地,他們倒有心思來哄朕!”
溫恆在邊上抿嘴笑,尖細的聲音透著幾分神秘:“王爺們這也是擔心萬歲您,皆是出於孝心呢。但今兒可不是王爺。”
豐帝一聽,倒也被引起了興趣,就那麼任溫恆扶著自己前去。不想才走到禦花園的拐角處,他就聽到了一陣鼓聲,由低至高,由柔到激昂,一時十分震撼人心。
他腳下頓了頓,很快再又邁開大步,拐過死角,只見禦花園中間擺了大鼓,一位身穿柿子紅勁裝的女子就在擊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