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吏上了茶,沈君笑朝陳值謝過,才重新在梨花木的黑漆交椅中坐下。
陳值看少年端了茶小小抿兩口,視線在他面容上又打轉一圈,即便常見,仍是覺得沈君笑相貌出眾。
氤氳在熱氣裡,朦朧間更似一塊寶玉。
除了相貌,這少年才智亦是出眾的。
陳值默默打量了兩眼,這才笑著說:“也有陣子沒有和你說話了,你在刑部主事已呆快滿三年了。”
沈君笑早料到他留下自己是要說差職的事,波瀾不驚地道:“回首輔,是的,明年五月就滿三年了。”
“一般任上都是三年一考核,最多五年便有調動。上回劉次輔和皇上說要調你到戶部做侍郎,他倒是極看中你的。”
“下官資歷哪夠做侍郎的。”
陳值卻是一笑:“你莫要妄自菲薄。古有九歲宰相,二十歲任尚書的亦有的,你快要及冠了,做個四品侍郎又怎麼了。”
沈君笑聞言似是反問:“首輔覺得下官能當這個侍郎?”
陳值被他問一怔,隨即又是笑了,覺得沈君笑真是個有趣的人。這句是反問,又是試探和表忠。
他直白問出來了,如若自己應下他可以去,那麼沈君笑就是他陳值插到戶部的人了。陳值做夢都想將戶部也掌在手中,可是劉蘊那廝太狠,上來就搶走了。
但是他內心卻又不真想叫沈君笑去的,他可以安插人進去,但最好不要是沈君笑。他還是怕劉蘊真將他這個得意的人才給撬跑了。
陳值幾息間已思緒幾轉,神色極溫和:“我是覺得你能任侍郎的,卻不是戶部侍郎,你可懂?”
“下官明白了。”沈君笑站起身來,朝他一揖,“全憑首輔安排。”
陳值就喜歡和通透的人說話,摸著鬍子頷首:“那我也不耽擱你的差事了,回去忙吧。你兄長那好事將近了。”
此話叫沈君笑心頭一跳,朝陳值告退。
這句話意指沈二老爺九卿之位到手了!
那如今的大理寺卿是要去哪裡?這人也是陳值的親信,沈君笑略一思索,很快就知道了陳值打算了。
倒是比前世提前了。
不過只要他兄長穩在大理寺卿之位,一切都好說了。
沈君笑心情還算不錯,準備若是刑部還沒開始正試忙碌,就早些下衙,回去和兄長說這事。
他迎著寒風從曲廊走過,正好就迎面遇上要去找劉蘊的李慶昭。
沈君笑鳳眸一眯,眼底是厲色。
李慶昭自上回被劉蘊拉著和他用過一頓飯,自是知道劉蘊的意思,倒是硬朝他擠了笑,還喊了聲沈大人。
沈君笑神色清冷,也沒有應聲,直接越過徑直離開了。
被甩了冷臉的李慶昭陰沉著臉站在原地,想到劉蘊說的,如若沈君笑能到戶部,他這個也已打算去戶部任主事的,就是在沈君笑手下做事了。
他暗中咬了咬牙。
不管前世今生,這個沈君笑總是後來居上,不,這世沈君笑就一直壓著他!
李慶昭心情更加煩亂,匆匆再度往內閣去。
沈君笑在走出許遠後卻是回了頭,看到李慶昭忙亂的走遠,眸光漸深。
連慶近來都派了人監視著李慶昭,從早到晚,芷兒那個師兄卻是沒有再現,渡口也不見人了。
似乎又從人海中消失。
李慶昭究竟和那人是什麼關系,沈君笑最擔心的,就是那人會有朝一日在京城中遇到馮氏母女。
那可不太妙。
還是要盡快找到人。
或許他該找黃朝奇幫忙了,黃朝奇已經把錦衣衛指揮使逼到死角。錦衣衛指揮給豐帝報上了鄭慎從差些被殺之事,卻是蠻下了查到的於劉蘊不利的證據。
只得找個合適機會逞到豐帝跟前,錦衣衛裡頭就該亂一波。
黃朝奇自然而然也樂意幫自己一回,沒有什麼比錦衣衛的眼線來得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