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落良久,沈君笑都沒有回答,只看著邊上那枝葉已泛黃的梨樹。
芷兒便沒有再說話,默默行一禮離開。
隻影落寞的少年站在樹下,久久都沒有動一分,直至有護衛來稟琇瑩母女已出了院子,他袖中的手才慢慢攥緊。
“武安侯著人來說謝三爺這些年對姑娘的照顧,還說......”
護衛正稟報著,一直壓抑著沖動的沈君笑猛然抬步離開,動作迅速到不能再遮掩他的慌亂,護衛回身時只看到他已出了院子的背影。
沈君笑從未如此慌亂過,即便前世身陷獄中,即便面對死亡,都不曾讓他有過這種感覺。
一顆心彷彿就成了正在崩塌的大山,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剝離,揪心的痛。
“——窈窈!”他還是追了上前,看到了正被兄長扶著等車的小姑娘。
穿著粉色的小襖,整個人像粉團一樣。
正失落的琇瑩聽到聲音幾乎是朝他飛撲過去的,揪住他的衣袍就責怪:“他們都說您在忙,我去了沐羲院,又去了康寧院,都沒有找到您。以為是要見不到您了。”
小姑娘說著就抽抽搭搭起來,沈君笑聽得自責又難過,輕輕拍著她的背輕哄。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除此一句,卻是什麼都再也不說不出來了。
琇瑩揪著他好大會才緩過來,紅著眼松開手,朝他工工整整福了一禮,“您保重,祝您金榜提名,到時我們京城再見。”
京城再見。
沈君笑聞言閉了閉眼,即便他高中......他還沒應答,果然就察覺到遠處冷冷掃來的視線。
他無聲苦笑,啞著嗓子道:“好,我們京城再見。”這怕是他唯一鬨騙她的一回了。
周振不會希望他們再見的。
琇瑩吸了吸鼻子,總算是露了笑來,又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自己都算不清,這一兩天哭了多少回,她在三叔父面前好像永遠長不大似的。
她說:“我給您預備了生辰禮物的,只怕是不能親手給您了,還請您擔待。”
沈君笑凝視著她淚中帶笑的面容,亦是微微一笑,“謝謝窈窈了,去吧,別讓久等耽擱行程。”
在小姑娘轉身那刻,他聽到心頭那座山徹底崩裂傾塌。
馬車裡的人兒探出身子朝他揮手,到最後徹底消失在他眼前,他面上的笑意漸漸斂起,神色化作他慣來的清冷。
從沈大老爺那來的連慶尋著他,忙上前稟道:“三爺,大老爺又要掐死崔姨娘。”
少年淡淡掃他一眼,眸光利若刀鋒:“哪能叫崔姨娘死,他沈洪也不能輕易死。”
別說周振不想放過沈洪,他怕也不會放過了。
連慶被他那一眼看得遍體生寒,惶惶低了頭。
118祖母
從永平府到京城快馬一日能到,周振等人怕馮氏身體受不了勞累,一路走得極慢,直到第二日落城門上鎖前進了京。
這兩日,周嘉鈺給母女倆說了京中不少見聞,有不少是琇瑩前世就知道的,有一些卻是沒有聽過的,倒是沖淡了她對京城的抗拒感。
馮氏只微笑著。她離開京城近十年,說不思念假的,但再踏進這自小長大的城,她心中卻是開始不安。
她擔心女兒。
害怕自己會給女兒帶來不好的影響。
周振聽著馬車裡的輕言細語,抬眼看了看染滿霞色的長街。做晚市的攤子已經開了,熱熱鬧鬧的叫賣聲,從長街轉到右邊,就是通往武安侯府的興兆街,街頭有家包子鋪。
那是京城老字號的鋪子,以前馮氏就挺愛吃的,最喜歡裡面的灌湯包,這會卻已經打烊。
他想著有些可惜,抬手敲了敲車壁:“我們要經過彙滿樓,就先到彙滿樓用些再回去?”
包子鋪是不賣了,但不遠處就是彙滿樓,馮氏喜歡它那道芫爆仔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