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瑩拿筆的手又開始往一邊歪了,他伸手去穩住,小丫頭就抬頭看他,眸子又黑又亮。就是裡邊的委屈太過明顯。
沈君笑著瞥開眼,低頭去看她臨摹的字貼。
倒是寫兩三頁了,還算工整,是有進步的。
“過來,我給你泡茶喝。”他背了手,往外邊去。
琇瑩知道今日自己過關了,開心得將筆一丟,墨汁甩在了桌案上也沒發現。
沈君笑給琇瑩特意換了花茶,怕她年紀小喝別的傷胃。
琇瑩則看著他骨節均勻的雙手,白皙如玉,捏著燒成碧色的細瓷茶碟,緩緩將淡色茶湯注入。動作似水流雲,那般優雅,只是這般看著就能叫人入迷。
沈君笑將茶遞上去時,琇瑩還發呆看著他的手,腦海裡是那句執子之手與子皆老。她的三叔父那麼優秀,究竟要怎麼樣的姑娘家才能配得上。
她突然就犯了愁,眉頭皺在一塊。
方才還好好的小丫頭瞬息滿臉愁容,沈君笑遞茶地動作也一頓,“好好的皺什麼眉?”
“三叔父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家啊?”琇瑩脫口而出。
沈君笑的手明顯一抖,茶湯溢位來沾濕他手指。
他就有些無語地望向她,“你這腦袋瓜子裝的都是什麼?”他今年才十四,這小丫頭是怎麼起的那麼詭異的想法。
琇瑩也知道失言了,望著他還未完全褪去青澀的俊臉,幹巴巴笑兩聲,接過茶一口悶了。
沈君笑也只當她童言童語,讓她又吃了些糕點,便叫屏兒好生扶著放她回去。
轉到桌案那,沈君笑決定還是給沈二爺去信提醒,省得他在京中遇到閔家人不明底細。他知自己那個大哥為人自私得很,心中其實也妒忌在京中為官的二哥,這事必定是不會說。
才在案前坐下,四寶前來磨墨,咦了一聲:“三爺,您稍等會,這怎麼沾了墨汁。”
沈君笑望去,果然是幾點墨汁,若不是反光,這黑漆的桌面根本顯不出來。
——聽到不用練字就那麼高興?他視線落在也濺了三兩滴墨汁的紙張上,一眼便知怎麼回事。
四寶去尋了帕子來擦桌子,沈君笑便拿著琇瑩寫的字看,旋即搖頭嘆氣。明明進步很大,怎麼就靜不下心來,若是能這樣練幾年,估計她這手字在閨閣女子中算是一等的。
四寶那邊已收拾好,喊了聲三爺,沈君笑將紙遞給他,“收好,一張都別少了。”
“噯。”四寶應聲,小心翼翼捧著放到身後書架上一個木盒裡。沈君笑看著他的身影,心中突然産生奇怪的感覺。
是了,在前世時,小丫頭的字有這麼好嗎?
他低頭思索了會,腦海裡又浮現每當練完字就跑得飛快的小小背影,不由得失笑。看來是他近來太嚴格的緣故,果然嚴師出高徒是有些道理的。
在案上展了信紙,沈君笑屏棄一切雜念,斟酌著落筆。他如今不比前世當官時,一切謙辭用字都得小心翼翼。可不想讓別人覺得他小小年紀就成精了。
琇瑩回到嘉馨院,尤氏也在,二房那堆小蘿蔔頭也在,將屋裡擠得滿滿當當的。
她淨了手淨了面,就被馮氏趕到西次間,對著一堆小蘿蔔頭磕瓜子,偶時聽到她娘親說要怎麼辦沈老太太四十五歲的生辰。
“大姐姐,你送什麼給祖母賀壽。”沈琇莞嘴裡含著松子糖,說話模糊不清。
琇瑩將瓜子殼丟在桌上,“我做了個抹額。”
沈琇莞雙眼頓時大亮,還帶著崇拜,“大姐姐好厲害!我連縫線都是歪的,對了,貌似我聽說二姐姐也繡了什麼東西。”
不過兩句話,沈琇瑩又開始發揮她的八卦才能,開始扒拉別的人的事。琇瑩知道她小毛病又犯了,抽了抽嘴角,“你什麼時候打聽到的。”
她天天都見沈琇憐,怎麼就不知道?
“忘記了,不過只要是我聽到的,肯定是真的。”
琇瑩又一陣無語,這小丫頭究竟是哪來的自信?
才說完一個小道訊息,沈琇莞又想起另外的來,嫌棄糖在嘴裡礙事,咔嚓咔嚓咬碎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