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丫頭居然是崔姨娘院子裡的人,她記得是叫素娥,與素雪一般,很得崔姨娘看中的。
“這麼說來,確實是你們失職了,那便每人去領五板子吧。”馮氏拍了拍女兒的手,發了話。
“夫人!”素娥臉色發白,哀哀喚一聲,“不是奴婢開脫,而是姨娘正是要人伺候的時候……”
014有孕
崔氏正是要人伺候的時候?
琇瑩聽著素娥哀哀地說,腦海裡是花園見著那幕……馮氏剛抬起茶碗的手重重放了下去。
碰一聲,琇瑩手一抖,被驚回神。聽馮氏聲色俱厲道:“連姨娘有孕兩個月都不知道,你們還能伺候出什麼個花樣來?!”
素娥被斥得面紅耳赤,張了張嘴,無處可辨。
“芯梅,帶人去把崔姨娘跟前伺候的全綁了來,一人十板子。”馮氏吩咐著,“誰敢不從,打二十板,賣了。”
輕描淡寫中,是不容違逆的威嚴。
素娥頓時冷汗淋淋,心中暗自焦急。芯梅已聽令,喊了兩個力壯的婆子進來,就要先拿下素娥。
琇瑩這才聽明白。
——崔姨娘懷孕了。
可前世這個時候,有崔姨娘懷孕一事嗎?沈青文是貞元三十四年生的,現在才貞元三十年,可是相差了四年。
琇瑩細細回想,確定是沒有這事的。
素娥已被堵了嘴拉出去,院子外響起一片請安聲,沈大老爺臉色鐵青走進來:“這是要做什麼?”
他才送了永平侯離開,就聽到崔姨娘懷了身孕的訊息。他匆匆趕去,因著崔姨娘暈了,院子裡忙亂得很,只有素雪一個丫頭在跟前照顧,一問之下說是到馮氏這來報信了,卻半天不見回去。他想起那日崔姨娘說馮氏為姐妹倆的事惱了她,便想來看看,哪知見著素娥被堵了嘴拖出來。
馮氏站起身,琇瑩也跟著朝他行禮。
沈大老爺看著馮氏的神色依舊不好,但語氣卻沒了進門時那樣生硬,“這丫頭是怎麼惹夫人生氣了。”
“老爺這是要幫我分擔內宅事務嗎?”馮氏冷冷一笑。他來得真是時候,崔姨娘也暈得真是時候,客人什麼時候走,她什麼時候暈。
還給人那麼大個驚喜。
沈大老爺一噎,馮氏說得很委婉,卻也夠提醒他的身份的。一個官老爺插手內宅之事,傳出去不但是打馮氏的臉,他也不會有好聽的名聲。
他頓了頓才道:“夫人誤會了,我是看著要動罰的樣子,想著崔姨娘剛有身孕,還是別見血沖了喜事。而且她身邊現在就一個人在那伺候著,傷了也是個事。”
琇瑩聽得直睜大了眼,她這個爹,心偏得沒譜了!
馮氏聞言又是冷笑一聲,文人找理由,都是這麼的冠冕堂皇嗎?
“崔姨娘的吃穿用度,支使的婆子丫頭都能趕上我這夫人了,身邊居然只有一個丫頭在伺候?那這樣的奴才就更該罰了,姨娘懷了兩月身孕不知,如今暈過去了,也不知道伺候。她們耍奸耍滑,不知道的人,卻以為我苛待家中妾室,更是該死!”
沈大老爺被她最後一句厲聲驚得眉心直跳,也聽出些端倪來。
崔姨娘是生過孩子的,貼身伺候的也是知事的,主子來沒來月事,怎麼會不清楚。何況馮氏說得對,崔姨娘這貴妾的用度,就差點能趕上正室了,怎麼就一個丫頭在屋裡伺候。
沈大老爺一張臉沉了又沉,馮氏冷厲的神色緩了些,“老爺說得也不無道理,崔姨娘有孕,是不宜見血。我先去看看崔姨娘,也好看看那些人究竟怎麼伺候的。”
馮氏說罷便要出門,琇瑩忙跟上前,見到娘親不叫她跟的表情,扯了扯她袖子。馮氏只好半蹲下來想勸,她伏到她耳邊輕聲說:“娘親,先前我在花園見到有婆子給素雪一包什麼東西,現在想,好像是藥包一類的。”
馮氏就看了她幾眼,琇瑩重重點頭。
“那你跟好娘親,不許亂動。” 馮氏拍了拍她頭,站起身牽她。
沈大老爺也跟了上來,一路似在思考什麼,還不時抬眼看馮氏。
崔姨娘小院裡還亂作一團,丫頭婆子走過來走過去,可就是沒往屋裡去的。馮氏默不作聲牽著琇瑩往裡走。
屋裡關著窗,光線有些發暗,但精緻的擺設仍一目盡收。屋裡還有股濃香,馮氏掃一眼長幾,上邊的掐絲銀香爐飄著嫋嫋青煙。
沈大老爺已進了內室,問崔姨娘醒沒醒。
馮氏進去時,沈大老爺就坐在床沿,崔姨娘又驚又喜、美目含情地望著他,身子也軟軟依在他身上。
“咳咳。”琇瑩輕咳兩聲。
嘖……青天白日的,有傷風化,這爹也不想想,她現在還是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