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的睡過去,睡得並不安穩,一會兒是豬小胖被砍了的豬頭,在飯桌上怒目瞪著我:我到底有什麼對不住你?一會兒是三姐哭得紅腫的眼睛,一頭將我撞下馬車。一會兒是癩痢頭二狗踩著肉包子,虎視眈眈的望著我。一會兒是梅莊腳下血染成河的清洗,墨紅暗紅大紅深紅的血液飛速流轉,帶來令人作嘔的腥臭難聞的氣味。
那是我十分久遠的記憶了,遠到我以為我已忘記。可不經意間卻發現那是我深結癤毒的瘡疤,不有一日或忘。
我輾轉反側,索性坐起,對著窗外皎白的月光發呆。就像我離開荷花村前一日,對著窗外的漫漫寒雪發呆。
我想,雲絡是怎麼一頭扎進我眼裡,再也拔不出了呢?是我身陷狼口,恐懼冰冷得瑟瑟發抖,然後一頭撞進他的和煦溫暖裡?但最先給我溫暖的,也是景瀾吧。至今我仍然記得她的手輕柔婉轉,帶著豬媽媽般的溫暖小意。曾幾何時,她的曲意溫柔,一直是我離開豬媽媽和三姐後的精神寄託。
我又記起雲絡單馬闖進景瀾郡主的婚禮,豔紅的綢花在他的身邊亮出一幔諷刺的迤邐風姿。
雲絡的性格偏於陰柔,又耳根子軟。才會被雲老夫人欺瞞了那麼久,直到後來發現真相。都勇闖婚禮了,還能被景瀾的哭泣怨憤饒得空落一身神傷。若是換成蕭籬,怕是會直接搶親了吧。那時的景瀾大概也是失望的吧?那時的她大概也寧願他能不顧一切的搶著她跑,然後任打任殺的把她揉進懷裡細細撫慰。
雲絡和景瀾之間,水潑不進,就像兩章偶爾錯落的音符,註定會交匯在一起,碰撞出熊熊的火焰,要麼燒燬別人,要麼燒燬自己。
我覺得我又饒不清了,頭痛欲裂,一腔憤懣,燒得我幾欲沖天而起,你既無法放開,還來招惹我做什麼?我忍不住對著窗外發出了一聲近乎野獸的嗥叫。
叫過之後,我豁然開朗,我真的一點也不冤,我動了人家的乳酪,還自以為是掏心掏肺的踩了人家的雷,竟還收一隻名為岐王妃的鬼。樁樁件件都是被滅口的料,人不滅你滅誰?還能讓我活著出了慶城,已算人家厚道了。
可見,我真的不是什麼好人。我只是忍不住難受,怎麼做壞事的是我,可遭罪的都是別人呢?這讓我情何以堪?
我又想到遲鬱的腿,不知道傷到什麼地步?不知道我治不治得好?要是治不好,我能不能把我的腿賠給他?反正沒了腿,我也能好好的活。
我煩悶的放出嬰靈,它就跟所有天真無邪的孩子一樣,要吃要抱要玩。我把隨身的桂花糖拋花球般拋來拋去,嬰靈急得哇哇大叫,搶到糖又咯咯的笑。
孩子果然是最治癒的良藥,他心中不明白煩愁,於是快樂得無憂無慮。
咯咯咯的笑聲融風化雨,把所有的煩惱都繞成指間的紗,輕飄飄的拂過,不留一絲漣漪。我突然想,要是我也有這樣一個孩子就好了。又趕緊剎住這個危險的想法,我連自己都養不活,還怎麼養孩子?何況我一直有個疑問:我生的孩子,到底是豬還是人?亦或是半豬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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