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了閉眼,心裡突然空得厲害,像被生生挖去了一塊般,痛得麻木。
我想,雲絡,我就要失去他了。
淨瓶裡突然傳來厲鬼尖銳的咆哮,“你能不能呆會兒再感傷?你不怕火,我卻要被這火燒得魂飛魄散了!”
我知道她在開解我,淨瓶隔水隔熱,最是鬼道聖物。
我感激的道,“謝謝你。”
沒想到在這冰冷的火海里,給我溫暖的,竟然是鬼。
淨瓶裡,再無聲息。相對於煽情,厲鬼寧願與人對罵。
我撣了撣身上的陰火,火焰應手而滅。
我咬破手指,凌空畫符。
那些符咒,被血色一泅,剎那霞光般豔麗耀目。四面怨靈的鬼爪倏的伸回到怨氣凝成的白霧裡。恐懼的呻吟嘶吼,發瀉著靈魂深處的怨毒。
我冷笑著將符咒打下去,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霧氣裡騰起無數的泥垢的氣泡。
我騰身而起,鎮靈符對著氣泡不要命的撒出去。
霧氣裡散出濃郁的腐朽的味道。霧氣漸漸散開,露出暗黑色泥土上的森森白骨。
我憤怒的踢開斷肢殘臂骷髏頭,任他們骨碌碌滾開老遠,再“啪”的一聲踩碎成渣。
我走到被鎖鏈鎖死在坑底的嬰屍面前,雙目赤紅,“這就是你的本事嗎?被人桎梏還為人賣命?這麼點本事就敢認賊作母?”
淨瓶裡傳來殷歌虛弱的聲音,“你別怪他,他不想的。”
嬰屍在聽到殷歌的聲音時,驀地睜開了眼,眼睛猩紅的怒吼,整個陰坑都籠罩在他的怒火之下。
殷歌的聲音又虛弱了幾分,“他恨我,是我沒保護好他,是我......”
我冷笑,“嬰靈恨母很奇怪嗎?你若再唧唧歪歪,這個嬰靈,我不管了!”
嬰靈之所以戾氣比厲鬼還重,是因為他還沒成為人,沒感受過人的善,就死去。而他之所以死去,很大程度是他唯一的依靠——他的母親沒有保護好他。所以所有嬰靈都恨母,嬰靈食母幾乎是天性。
我不知道為何,我的心如此不順,也許是被怨氣侵襲,也許是雲絡讓我神傷,語畢,我很是內疚了一下,但依然倔強著不肯多說一句。
淨瓶裡默了一瞬,然後響起殷歌的哭聲,“對不起……”
我煩躁的抓了抓頭髮,盯著嬰屍道,“你就這麼點本事嗎?你若真這麼點本事,我就收了你!”
嬰屍淒厲的怒吼,身上的鎖鏈隨著他的怒吼震盪起來,發出震耳欲聾的碰撞聲。
我開始凌空畫符,符的顏色呈金黃,璀璨刺目。
符剛完成一半,嬰屍的鎖鏈突然飛過來。我早有防備,一個符碌甩出去,鎖鏈彷彿突然失去支撐般軟軟的垂下去。
我心頭冷笑,笑意還來溢位,無數的鎖鏈山崩地裂般抽過來。彷彿勾魂的索,只要碰上一根,就會筋折骨斷,了結在這裡。
我驀然省起,這些怨靈不止養著嬰屍,同時也鎮壓著嬰屍。我把這些怨靈都滅了,嬰屍也就無法無天的自由了。
想到這兒,我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
我瘋狂的拍出符碌,可我學藝不精,威力大的符,短時間內,我畫不出,威力小的,只能阻他片刻。
我鬱悶的打出一張鎮屍符,在爭取的時間裡,拼命的扒著坑壁往上爬。
一邊爬一邊敲著淨瓶,“你們別光顧著看好戲啊,我要被殺死了,你們快想想辦法啊!”
厲鬼冷笑,“你不是很牛嗎?”
厲鬼現出原形,淒厲的笑聲比嬰靈還難聽。漫天揚起血色的濃霧,化成豔色的匹練,蛇般絞住嬰屍的鐵鏈。
厲鬼厲聲道,“我只能拖住它片刻,你要做什麼就快點。”
我爬到一處凹地,穩住身形,繼續畫符。
符色璀璨似金,顫顫的立在半空之中,豔到極致,也貴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