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我仍然還記得,敬茶時,李夫人眼底毫不掩飾的厭惡。
和李家人赤裸裸的,毫無顧忌的帶著鄙薄的打量、梭巡。
輕視、邸夷、不屑、厭憎,不一而足。
我緊張的向李郎靠了靠,手上的天青色茶杯碰著茶盞,發出“叮”的一聲輕脆的響聲。
李夫人將茶盞咣噹往桌上一砸,眉帶怒容,“一點規矩也不懂!先去祠堂跪上半天,學會了規矩再來敬茶吧!”
我驚嚇的望向李郎。
李郎目露不忍,望了望李夫人,卻向我道,“你先去跪著吧,等娘消了氣,你再敬茶。”
他說的是你,而不是我們。
我跪了半天,腿都廢了,自然不能敬茶。
傍晚的時候,李夫人差人送來一本家規,敬茶的事不了了,無人再提。
包括李郎。
我成了古往今來唯一沒有敬茶的大婦,名不正則言不順,一如笑柄。
李郎安慰我,“娘在氣頭上,你多孝敬著,等娘消了氣,再敬茶不遲。你在我心裡,誰也比不上,你管別人怎麼說做什麼?”
我伏在李郎懷裡想,只要李郎在乎我,我便什麼也不怕了。
我在他懷裡軟成一灘水,我淚眼模糊的要他給我承諾。
李郎淡笑道,“我今生永不負你,若負你,你就挖我的肝、挖我的肺,把我煮了兌酒喝!”
我嗔的道,“我要你的肝,你的肺作什麼?我又不喝酒。”
三個月後,李夫人為李郎娶回一個平妻。
同樣三媒六聘,互換庚帖。同樣大紅嫁衣,從大門款款而入。
那樣鮮豔的顏色,嬌美的容顏,刺得我渾身撕心裂肺的疼。
這樣大喜的日子,李郎沒忘記我。
他攬著我肩膀哄我,“我孃的決定,沒人能改變的了。你放心,娶了她來,也就為了哄哄我娘,我決不會讓人欺負了你。”
我依偎在李郎懷裡,哭得泣不成聲。
門卻咣噹被撞開,李夫人怒氣衝衝的瞪著我道,“男子三妻四妾有什麼大不了?我不過給寧兒娶個平妻,你卻這樣善妒!這大喜的日子你哭給誰看?難不成真讓我李家休了你不成?當初若不是寧兒要死要活非你不娶,你以為我會讓你這樣的村女進門嗎?去,上祠堂跪著反省去,沒想通,就不要回來!”
李郎洞房花燭,敬茶,回門。
我在祠堂跪了三天。
三天後,我從祠堂裡跌跌撞撞的出來。迎面看見一錦衣的公子,舉止輕浮的舉杯從我身側而過。
“李兄,你府上一個丫鬟,也長得如此絕色,我倒是好奇嫂夫人到底如何傾國傾城,讓你連知府的女兒也看不上,非要娶她過門。”
“錯過了嫂夫人也沒什麼,不如你把那丫鬟給我,我討了做個妾,咱們長寧府,這樣的絕色可少見。再調教調教,想必在床上,呵呵……”
我氣得渾身發抖。
李郎面色鐵青,卻作揖陪笑,“沈少爺說笑了。”
晚上,李郎面色冰冷的道,“以後,你少出這個屋。”
語畢,甩袖出了正院。
那夜,李郎是在平妻沈氏的房裡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