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王齕身後的王稽顯然被白起突然的這一聲暴喝給嚇了一大跳,過了好幾息時間才回過神來,怒道:“武安君,汝如今已經無人可用,還敢如此猖狂?來人,給吾將···”
王稽的話突然被一隻極其有力的大手給打斷了。
確切的說是給捏斷了。
王齕右手捏著王稽的喉嚨,將王稽好像一隻小雞一樣提了起來,話語之中帶著寒意:“果真如此?”
被王齕用手掌捏住喉嚨的王稽艱難的點了點頭,道:“的、的確如、如此,將軍,放、放手···”
一旁的鄭安平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不知道為何面前的這兩位大佬突然之間就內訌起來了。
王齕哼了一聲,將王稽扔到了地上,然後轉頭看向了白起。
白起看著面前的場景,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隱秘的笑意,繼續道:“王齕,汝亦曾為主將,當知曉五年來才為此上黨之地老秦人付出了何等傷亡,難道汝就願意這樣坐視著這些老秦人的屍骨白白葬送於此不成?”
王齕的瞳孔微微一凝,緩緩說道:“不知武安君此言何意?”
白起伸出了手,敲了敲面前桌案之上的這幅地圖,說道:“吾方才已然召集眾將,將命十七萬軍隊南下,欲數日之後於南上黨盆地中殲滅魏無忌所部。若此事可成,則上黨之優勢便重回大秦之手,非但不必割地求和於趙,更可乘勢直搗邯鄲,晉陽!”
白起目光之中第一次出現了熱切之意,看著王齕說道:“王齕,今諸事齊備,汝只需配合於吾,便可成就此大功!”
白起想要說服王齕。
只要王齕同意的話,那麼白起的計劃仍舊可以繼續下去。
王齕沉默了。
剛剛被王齕掐得直翻白眼的王稽這個時候終於回複了過來,聞言立刻高聲驚叫了起來:“將軍,萬萬不可聽此言!此乃違背大王諭令之舉,必會惹怒大王遭受責罰,將軍三思!”
王稽也很害怕王齕被說服。
白起目光炯炯的看著王齕,沉聲道:“王齕,吾知範睢有恩於汝,但汝怎可為此私恩而棄國之霸業?上黨郡能否歸秦,全在汝一念之間!”
白起的話語在大帳之中嗡嗡回響,極具威懾力。
大帳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王齕的身上,等待著王齕的決定。
……
王齕低頭沉思半晌,然後緩緩的抬起頭來。
“武安君,請交出兵符罷。”
王齕的語氣非常堅定,毫無回轉餘地。
王齕話音剛落,白起的心就直接墜入了谷底。
王齕拒絕了白起的提議。
不會再有什麼南上黨圍殲戰,也不會再有什麼長平戰局的逆轉。
有的只是議和完成後的退兵,以及數年來秦軍白白付出的無數犧牲。
一切都結束了。
王齕走到白起的面前,從白起手中拿過了兵符,隨後轉身對著鄭安平道:“鄭安平,自今日起,汝複為裨將,率五百精銳日夜守護武安君於此,不得擅離!”
鄭安平大喜,忙高聲應道:“諾!”
王齕轉頭看了看白起一眼,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帶著王稽和鄭安平離開了。
大帳之中又只剩白起一人。
白起靜靜地坐在那裡,好像一尊沉默無言的雕像,大帳中的油燈裡火苗靜靜地跳躍著,將白起的臉龐映照得忽暗忽明,在地上拉出了或長或短的影子。
時值寒冬,天地之間一片寒冷,但比這片天地更加冰冷的,是白起的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幽幽的嘆息自這名武安君的嘴裡發出。
“想不到吾為國戎馬一生,縱橫沙場數十年未逢敗績,今日——卻敗在了自己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