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外敵入侵,朝野上下動亂,郡縣無定主,強權弱氏相暴。
各地不乏身披四處收來的護盔的散兵與來路不明的山野賊人同流合汙,濁世亂德,百姓整日惶恐度日,民不聊生。
一夥流兵自常剎城竄逃到邑陽縣,憑隨手攜帶的大量軍武與當地的流氓地痞一拍即合,一時佔地為王、橫行鄉野。
時年天災頻生,邑陽十年間無歲不旱,饑荒泛濫,人多饑乏,死者無數,流屍滿河。又遇大量災民流徙,更是令得邑陽當地霸權有機可乘。
霸權部下的地痞每日必須的工作與樂趣便是逛蕩邑陽各處村落,到處搜刮壓迫民力財物、強取豪奪。
“爹!娘!”
彭娥女站在數十丈的石壁之上,聲嘶力竭地朝著山壁下湍流翻滾的水泊怒吼出對這天下的怨恨。
雙手被賊人反捆束縛在身後掙紮不得,滿身的親人鮮血,流不盡的冷淚淌過高仰的下巴,一滴一滴墜在地上滲入土中。
“皇天之上神靈何在啊!你們看看這天下,百姓有什麼罪過要遭受如此劫難啊!”
字字誅心,句句含血,彭娥女邊上抱臂站著的歹人不以為意地看著幾近瘋癲的彭娥女,一把掏出大刀刺向彭娥女的腹部碾轉,饒有興致看著如流水的鮮血流過她灰白的裙擺。
彭娥女硬生生吞下這剜肉之痛,顫抖著肩膀怒瞪上天。
“這幫狗賊...殺害我家中十餘人口!你開開眼吧!”
“啪—”極重的巴掌落在開裂滲血的唇瓣上,剎時間又被死死咬住,牙齒刺破皮肉留下深深的血痕。
被惹怒的歹人一把抽出攪在彭娥女身體內的刀,抬起腳使勁混身氣力拼命一踹。
一道不甘的身影就這麼從高聳的崖壁上墜落,山頭上空盤旋著她最後留下的一聲詛咒。
小女孩站立在安全線之外,托腮歪頭注視正在訴說故事的老人。
老人緊牽女孩的右手,凝視著不斷增長的水線,靜靜講完最後一個字。
“爺爺,後來呢?那些壞人怎麼樣了?彭娥女死了嗎?”
老人伸出右手愛戀地撫摸著孫女的腦袋,蹲下身將女孩抱在自己的臂懷,轉身離開密集的觀潮人群。
“後來啊,上天可能聽到了彭娥女的哭訴,那山崖忽然崩裂,壞人全都埋落在山石底下了,那彭娥女也化作一尊山石守護著世世代代的子民們。”
將下巴擱在老人肩膀上,小女孩用手圈住爺爺的脖子,眼神中猶帶幾分茫然,似乎還沒有聽懂這個故事。
黝黑的瞳孔中倒映著不斷湧高的波濤,在老人的懷抱中一點一點小腦袋,雙手漸漸失去力道,整個人昏昏欲睡越縮越小,雙下眼皮支撐不住地上下打架。
終於,小女孩抵不住瞌睡蟲的襲擊,吐納著均勻的熟悉,逐步陷入睡眠,在這雙水靈的眼睛閉合的
瞬間,離人群尚有一段距離的水浪猛然增勢,水位以難以計量的速度上漲,夾在著岸邊濁泥的渾水大肆淹沒安全線,圍觀的民眾瘋一般地朝更遠出逃跑,混混江水無情吞噬著寸寸土地,痛呼求救嘶吼聲統統淹沒於冰冷的江水之中。
“他們……又做錯了什麼呢?這一千多年來…我們從未忘記過自己的信念,”女娥早已從換化的書童變回自己的原來的模樣,跪倒在殿前淚流滿面。“可是一千多年後,石雞山的信眾們換來的卻是又一次天災!遍地都是死亡……我救不了他們啊……這明明是龍族之過,為何要我們石雞山的信眾背負這些懲罰!”
殿內一片沉默,只有石雞女娥的似哀近恨的哭喊聲回蕩在眾仙耳側。
早已解釋完自己在南天門所見的情況和自己前一刻對“侍童”身份的懷疑的施藍蘭也默默傾聽她的哭訴,心中如有感應頻生鈍痛,鼻頭酸酸澀澀,眼睛略有幾分脹痛,強忍著淚意沒有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