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柳樹衚衕的路上,劉書洲坐在青帷小轎上哼著小曲,一臉的微薰陶醉。
他自問今日分寸把握得當,並沒有落下什麼不對的地方,沈崇昭對他滿意至極,還有那個看起來冷冰冰的沈瑾懷不也和他熱烈地聊了起來。
當然最讓他感到滿意的還是沈瑾姝,今日沈崇昭已經給了他一些暗示,回家後他就準備和劉母商量商量,是不是請個媒人上門提親,總不能要女方主動。
想到沈瑾姝那花兒似的臉龐,劉書洲就覺得心裡一陣發燙。
他才不管別人會不會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還就吃定了沈瑾姝這只美麗的天鵝,那可是真正的伯府千金!
沈家的家丁將小轎給停在了柳樹衚衕口,這條衚衕魚龍混雜連他們這些人都不想往裡走,又客氣地請了劉書洲下轎,“劉公子慢去,這條路太窄轎子轉不過頭,我們就送您到這兒了。”說罷轉身回了。
劉書洲也不覺得有什麼便撐著牆壁站定了,這條路他走了大半年早就習慣了,此刻小心翼翼地避過那些路上的爛菜葉和破酒瓶,摸索著到了他們母子住的小院門口。
劉母聽到敲門聲趕快來開了門,見著劉書洲一臉醉熏熏的不由皺眉道:“這是去幹什麼了,喝到那麼晚才回家?”嘴上這樣說著,卻是快速地在門外左右看了一眼,見沒什麼人瞧見這才關了門將兒子給扶了進去。
這是一間不大的小院,統共就只有三間屋子,中間一間堂屋,左右便是劉母與劉書洲的住處。
此刻堂屋裡點了一隻蠟燭,不算特別明亮,卻也大致將屋內的擺設看得清,一張方桌並兩根長條凳,除些之外角落裡還有個水盆架子便再沒有其他了,破敗得連一般京城的百姓都不如。
劉母扶了兒子在凳上坐上,又倒了杯水遞過去,“喝點水醒醒酒!”見劉書洲接過水囫圇喝了下去,這才進了自己的屋子,不一會兒又捧著兩個盒子出來。
“洲兒你瞧瞧,這是街頭王掌櫃送來的東西,娘看了是人參和鹿茸呢,他說給咱們母子補補身子。”劉母一臉神秘地揭開了盒子,伸出手想要摸摸裡面的人參又覺得有些捨不得,一雙手便在盒上流連忘返。
“王掌櫃,那個賣藥的王掌櫃?”劉書洲酒勁醒了三分,又看向對面頭發花白的劉母,再對比一下今日見到的楊氏,頓時在心裡搖了搖頭,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人那才叫一個官夫人,氣度雍容吐氣如蘭,而劉母的牙齒縫裡眼下還塞著根菜葉渣子。
劉書洲沉沉地閉了閉眼,這不是他今後想要的生活,若是想要做人上人,那麼攀上嘉義伯府就是他走出的第一步,畢竟沈崇昭是如此賞識他。
劉母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吝嗇又貪小便宜,這指不定是收了誰的好處,藉著他的官位許諾了什麼吧。
“娘,你答應了王掌櫃什麼?”劉書洲眸中精光乍現,“他送的東西就只有這點?”說著拿出一截手指長的人參看了看,不以為意地又扔了進去。
“哎呦你輕點,摔壞了怎麼辦?”劉母心疼地趕緊接住,又將人參給一一擺好了,“我去問過了,這麼大的人參得十兩銀子一根呢,足夠咱們付三個月的房租了。”
見兒子並不在乎的模樣,劉母還又數落了兩句,“別以為咱們如今的日子好過了就能隨意浪費,要知道銀子可是省出來的,你雖然預支了兩個月奉祿,可這銀還得省著花。”一頓又道:“王掌櫃還送了幾匹上好的綢緞料子過來,趕明兒娘給你做身新衣服。”
“娘,說重點,你答應了他什麼!”劉書洲不耐地敲了敲桌子,酒勁上來了他脾氣也有些不好。
“我……”劉母心虛地看了劉書洲一眼,“我就答應啊……讓你納了他女兒做小妾。”
“什麼?!”劉書洲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頓時又覺得腦中一陣暈眩,搖搖擺擺的,遂趕忙撐著桌沿又坐了下來。
“哎呦洲兒你不舒服啦,娘立馬給你煮醒酒湯去!”劉母扶著劉書洲坐定,轉身就想往廚房而去,卻不想被兒子一把握住了手腕。
劉書洲胸中怒氣翻湧,卻也強忍著好好說話,“明兒個把東西給退回去!”
一個藥鋪的掌櫃就想攀附上他,當真是痴人說夢話!
“為啥?”劉母一愣,旋即將盒子飛快地抱進了懷裡,“既然收都收了,我才不退哩!”
“那你去納他家閨女做妾吧,我不要!”劉書洲緩緩平靜了下來,他孃的德性他知道,遂緩緩道:“如今我上峰想要將他女兒許配給我,你在這個時候塞個掌櫃的女兒給我做小妾,你說若是我上峰知道了,他還會不會讓我娶他女兒?”
“那……是哪家的閨女?”劉母抱住盒子的手稍微鬆了鬆,她雖然貪心了些,可與兒子的前程比起來她還是知道哪個重要的。
“嘉義伯府的千金小姐,沈大人的嫡長女。”劉書洲說出這話來氣勢也足了幾分,是啊他如今也是有官身的人,就該配這些名門閨秀,而不是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掌櫃女兒。
“哎喲我的天,是伯府千金啊!”劉母整個嚇傻了,趕忙將手裡的盒子扔回了桌上,有伯府千金做她的兒媳婦,誰還要什麼藥鋪掌櫃的女兒,也是她一時鬼迷心竅了,兒子有更好的前程,她怎麼可能去阻礙他升官發財?
“這下你知道了,東西退了吧,這些個小恩小惠的算什麼,咱們將來統統都會有的。”劉書洲揉了揉發疼的額角站了起來,既然話已經說到了他也不想多費唇舌,眼下他要好好休息,明日再細想如何到沈家提親的事。
“洲兒,娘聽你的,明日就把東西退給王掌櫃。”劉母說這話時還是一臉肉疼,但想到兒子的前程她還是咬牙忍了,“也是這些人賊精,知道你高中有了官身,這便向咱們家來獻殷勤了,從前也沒見誰往咱們門前湊的,眼下你不知道啊,這些人隔三差五的就往咱們家躥門子,跑得可勤了……”
“娘您別理他們了,這地兒咱們也住不久,很快會搬走的。”劉書洲倒在了床上不想多言,擺擺手讓劉母出去,自己側身便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