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妍知道今日秦淩到來的事情是瞞不住的,她也沒想瞞,連沈瑾懷都親眼瞧見了,不也等於所有沈家人都會知道。
果然沈夫人楊氏回家後便帶著大女兒風風火火地殺了過來,紫娟與凝秀不敢阻攔,一個向裡報了一聲,一個忙不疊地掀了簾子請了楊氏母女進去。
瞧著如軟骨頭一般歪躺在榻上的女兒,那嬌柔精緻的面容與她年輕時如出一轍,又想著她前些日子才崴傷了腳,楊氏原本起伏的心氣稍稍一平,理了理衣袖不急不慢地走了過去。
沈瑾妍恰到好處地抬頭,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掩住了眸中的狡黠,對著楊氏甜甜地喚了聲,“娘,”又轉向一旁的清麗少女,紅唇微翹,“姐姐,你們回來得真早!”
“你大哥呢?”楊氏應了一聲,又左右看了一眼,沒瞧見沈瑾懷的身影便轉身坐在了小女兒的身旁,順手籠了籠她披散的烏發,“在屋裡沒個樣子,這羅襪都褪到腳踝了。”說著將襪子往上提了一提,又將裙擺理了理遮住了女兒那雙玲瓏的小腳。
沈瑾姝已是見慣了妹妹這副嬌憨軟糯的姿態,沒有說什麼只是抿唇一笑,落坐在另一旁的錦凳上,優雅嫻靜的舉止如一副上好的水墨畫。
“大哥陪了我一會兒就走了。”沈瑾妍坐好後依然沒個正形,親暱地倚在了楊氏的懷裡,聞著那股熟悉的馨香,不由撒嬌道:“娘也知道每年的觀音誕爹爹都要被同僚們拉去望月樓,若是喝得醉了找不到回家的路豈不是讓娘擔心,所以我打發大哥早早地接他去了。”
“你們老的小的,沒一個讓我省心的!”楊氏一指點在沈瑾妍額頭,她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容顏嬌美,身形微豐,看著如江南女子一般精緻柔美,實則性格潑辣直爽,有個這樣的娘護著,沈瑾妍一直覺得是她的幸運。
“娘!”眼瞧著這母女倆說上了旁的事,沈瑾姝不由用眼神提醒了楊氏一回,今兒個她們可不是為了這事來的,妹妹插科打諢的本事噌噌地往上漲,無奈她是家中的么女,平日裡大家寵都寵不過來,怎麼忍心苛責她一星半點?
只是今日這事鬧得不小,若不告誡妹妹一番,唯恐將來釀成大錯。
“是了,今日娘與你姐姐過來還有一事。”楊氏被沈瑾姝這一提醒忙不疊地坐正了,沈瑾妍無奈扶額,看著楊氏與沈瑾姝母女倆端正的態度,自己便也收起了唇邊那抹笑,只癟嘴道:“什麼事那麼慎重,我腳還傷著呢!”說罷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腳踝,卻拿眼角風瞥向楊氏。
楊氏的性子直來直去不難猜到,沈瑾姝卻要穩重許多,連她都這樣說只怕今日的事情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般簡單。
“今兒個到了觀音廟便見不著世子,你可知道王府的人好一通找,最後……”楊氏說到這裡心氣又有些不平,想到今日那些夫人們冷嘲熱諷的嘴臉,她就忍不住撓了沈瑾妍一把,聽到女兒一聲驚呼,這才瞪她一眼,哼聲道:“知道疼了?你娘我今日才是撓心撓肺地難受呢,你沒瞧見王妃那個臉色,就像咱們巴巴地拐了世子似的……”
“娘,”沈瑾姝也是一臉無奈,楊氏怎麼都沒有說到重點上,完全是自己發了一頓牢騷,她不得不對著沈瑾妍開口,“小妹,世子今日是不是來了咱們府裡?”
“是,可那腳是長在他身上的,我也沒辦法不是?”沈瑾妍揉了揉被楊氏撓疼的胳膊,一雙眼睛水潤潤的,裡面盛滿了無聲的委屈和控訴。
還是她大哥好,知道錯都在秦淩身上,知道把人給趕走就是,可也沒反過來怪罪她啊,她何錯之有?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可卻也因你而起。”沈瑾姝眉目凝重,想了想才對楊氏道:“娘,王妃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我聽說她中意的未來媳婦是她孃家的一個侄女,既然是這樣咱們也沒得放任世子對小妹好,平白惹來王妃的忌恨,他們這樣的人家咱們惹不起還躲得起!”
“姝兒說得對。”楊氏對著沈瑾姝連連點頭,這個大女兒就是她的主心骨,她只覺得女兒說什麼都是對的,言語間便十分信服。
他們沈家從來沒有想過高攀王府,那些人說得可難聽了,若不是顧忌著場合,她真想幾爪子撓到那些長舌婦的臉上。
這世間上對男子寬容,可對女子卻是苛刻的,世子倒不怕什麼,可她的女兒卻經不得說,若是名聲壞了,今後還怎麼說親?
“大哥都已經說過了,我今後遠著他就是,也是你們不在府中我才見了他,今後不會了。”沈瑾妍聽得心中悶悶的,錯是不在她,可在雍州府裡雍郡王府便是最大,他們沒法挑別人的不是,自然只有躲著。
其實秦淩也不是不好,只是他們真的不合適。
“你大哥說得是。”楊氏認同地點頭,片刻後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兒個懷兒早早地離開,只怕就是料到了世子的去向,若不是有他在,世子還不知道要在咱們府裡呆到什麼時辰呢!”
對於楊氏的腦補沈瑾妍滿臉黑線,沈瑾懷就算再聰明也不會未蔔先知吧?
沈瑾姝也是哭笑不得,只是她端莊慣了,強壓住了心中的笑意,只在唇角微微帶出一絲弧度。
“好了,這事我會與你們爹爹商量的,之後再想個辦法就是。”楊氏說完後恍若心中大石落定一般,連笑容都明亮了幾分,目光滑過眼前的兩個女兒心中亦發地滿意,大的端雅嫻淑,小的明豔動人,若不是知道他們一家子不會在雍州府久留,她定會為兩個女兒好好選一門親事。
不過想到雍郡王府,楊氏的這點心思便也作罷,離了這裡哪都好,她可不想女兒嫁到雍郡王妃伸手便能夠得著的地方,不然處處被人壓上一頭,又有秦淩那事在前,到時候那可是受不完的窩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