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工作已經完成。
收屍人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暗處。那裡有一塊巨石,被雕刻成鎮壓邪靈的魔神神像,神像的右掌伸出三丈,正好壓向深淵。收屍人朝神像虔誠一拜,右手慢慢伸進神像的一個小孔。突然,他的身子猛然一震,伸出的右手劇烈顫抖,緩緩拿出時,手上多了一個初階如意袋。
收屍人慢慢靠在神像上,慢慢的順著神像坐下,慢慢的揭下黑鬥篷,露出一張猙獰恐怖的臉。皺紋如刀刻,疤痕如蟲蛀,花白打結的胡須粘在臉上,深陷的眼眶中發出微弱光芒。
他的那張臉,活似一張蜘蛛網!
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他只能摸出三顆靈石。可今夜,他卻摸出了一個如意袋。對於一個常年收屍的人來說,不會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他無意的抬頭看向神像,張牙舞爪的神像,鎮壓著死人淵中的無數亡靈,保甘洲太平。悠然間,他突覺眼睛一花,神像好像動了動,隨即噌地一下閃開數丈。當他再定睛看向神像時,手裡已多了一根骨杖,發出金芒,氣勢頓成。
神像並沒有動,而是神像的頭頂站著一個人。那人身著黑衣,與黑暗融為一體。風吹袍衫,迎風飄揚。天地邪氣不能近其身。那一刻,他真的如神像複活,神像附體,悄然降臨人間。正自睥睨著被鎮壓的陰靈冤魂。
“閣下莫非是龍淵谷獨孤家的人?”收屍人收起金色骨杖,用嘶啞的聲音緩緩說道。
然而,那人沒有回應,卻平添了幾分殺意。
雪舞風疾,陰幽滅寂。
死人淵上空,充斥著死亡的氣息。
沉默中,黑衣上落下厚厚的雪,任風吹拂,亦不掉落。風雪中,兩個雪人靜靜站立,他們的氣息漸漸融入死人淵中,與幽靈無異。
雪愈大,風愈急,雲愈低。彷彿,天地被連成一片。威武的魔神神像,不動如山,發出開天闢地的威勢,神魔鬼為之退避。其實,在神像初成之時,魔神的右掌中握著一柄巨斧,號稱“開天斧”。後來,開天斧不翼而飛,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開殺孽易,逃因果難!”
嘶啞幹裂的聲音仍是先開口說道。只是,他的話音隨風而逝,得不到任何應答。
“請開價!”
神像上的黑影如幽靈似的飄然落地,緩步走到收屍人面前。黑暗中,兩道黑影是那樣的清晰。那一道被踩出來的腳印,風雪亦無法掩埋抹平。那一道平淡溫潤的聲音,風雪帶不走。似乎,在他周圍,一切為之禁止。
“我已不殺人好多年!”
“那個賭場中的所有靈石,全歸你!”
“你真要與……”
“鐵螂蛛,金骨杖。一步萬人冢。”
收屍人沉吟片刻,道:“原來,你是師兄的傳人。那你應該知道我想要什麼。”
“你也知道我缺什麼靈材,才能配置成功解藥。所以,只能碰碰運氣。”黑衣人說罷,轉身離去,朝著風雪夜中那光芒閃爍的鎮甸走去。
收屍人緊緊盯著那道黑影,以他的道行與見識,自然能分辨出那人只是一個少年。不過,此刻的他,卻如同被殺戮操控的惡魔。那怕是這樣的黑夜,亦感受到了恐懼。忽然,那道遠去的黑影猛然一回頭,好似在笑。收屍人瞳孔緊縮,愈發攥緊手中的如意袋。他忍不住地看向如意袋,目光好似能穿透如意袋,清晰明瞭袋內的東西。
當他忽然意識到什麼,再看向黑影離去的方向時,那裡已是無盡的黑暗。那裡的黑暗愈發深沉,若惡魔之淵,令人恐懼與膽寒。他彷彿已經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新鮮的人血味道。這種味道,令他內心埋葬已久的“瘋狂”重生,躍躍欲試。
良久,他將那輛屍車推入深淵,緩緩戴上鬥篷。整個人悄然隱於黑暗。
“真是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