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化妝品。”我語氣裡的不耐煩已經很明顯了,然而,他就是感覺不到,只顧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
“那你快吃飯,吃完了我帶你買化妝品。”
我……
我實在忍不了了:“我不去。”
小男孩還是看不出我的情緒,他揚起下巴:“你必須去。”
那語氣,不容反駁,好像他說的話都是所有人都必須服從的絕對真理。
“我說我不想去。”
“什麼想去不想去,看看你的臉,不化妝怎麼行?快點吃,吃飯就去買。”
我剛吞下的菜哽在了喉嚨裡,我閉上眼睛,平複了一下心情,才算沒被噎到。
“我說了,我不想去,我剛才被吵醒了,現在頭疼。”
“頭疼才要出去走走,別人家和你一樣大的女孩子都天天出去玩,你怎麼就這麼無精打採的。”
我心裡的怒火終於還是壓不住了,我現在難受得不行,睡眠不足,頭疼,右手手背的面板也疼,右腿還瘸著,現在迷迷糊糊煩得要死,擔心的事有一大堆,結果他心血來潮就指揮我做這做那,真的有拿我當人看嗎?在他眼裡我只是個牽線木偶吧?
我囫圇吞了幾口菜,放下筷子,站起來凝視著他:“我最後說一遍,我不去,我不想去,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我今天不舒服,我要自己休息,別人是別人,我是我,他們喜歡熱鬧跟我喜歡靜沒有關系。”
小男孩看著我,似乎終於明白我在反抗他了,於是呢,他也理所當然地調動起他的憤怒,眼睛瞪大了,咬牙切齒,接著又朝另一個臥室裡吼:
“看見沒?!這就是你養出來的!”
接著又是無限的數落和謾罵。
呵……這屋裡的空氣,是黑色的吧,我眯著眼睛看著外面灰濛濛的天,還是外面的烏雲密佈讓人更輕松一點。
小男孩罵夠了小女孩,又開始數落我,反正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話:“別人家孩子”、“你不懂事”、“你幼稚”,用詞雖然沒幾種,但夾雜在其中的負面情緒卻像毒氣一樣灌進我的眼睛、鼻腔、耳朵、喉嚨,似乎一定要把我逼瘋才滿意。我喘不上氣,站起身走到玄關,穿上鞋子開門就出去了。
“你去哪兒?你還沒吃完飯呢!”
我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下樓。
身邊除了手機好像什麼都沒帶,鑰匙也忘記了,也罷,這種地方我再也不想回來。
現在的我,除了憤怒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本能。
我的本能告訴我,這裡太壓抑了,那個小男孩在逼瘋我,我不想瘋,我想離開這裡,到外面,把他發洩給我的負面情緒消散掉。
現在的我,說不上是什麼感受,哀傷?憤怒?還是焦慮或者恐慌?也不知道自己的狀態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也不考慮自己能不能找到朋友們,也不想了解自己來這裡的理由,更不在意傳染病的事了,我只想,離開這裡。
小男孩和小女孩追了出來,我之所以知道是他們,是因為他們一直在後面沒完沒了地喊著,叫我停下。此時的我,意識不清,本能裡只想離開他們,越遠越好。
我的步伐從走路漸漸變成小跑,其實我的右小腿已經疼得像要斷掉一樣,但我現在的意識是麻木的,明明覺得疼,卻又不覺得是自己在疼,我也搞不清這是個什麼狀況,總之,離開這裡,離開他們,就對了。
他們一直在跟著,小男孩大叫著問我要去哪兒,小女孩也哭著叫我回去。
跑了一段路,終於還是疼到不行了,我在小區的大樓之間跟他們周旋了一會兒,找了個僻靜之處停下來。
說起來,他們喊了這麼久,可是街上現在一個人都看不到呢。
不,不只是看不到人,連建築,都開始褪色了,漸漸地,變成了一片灰白。
這個顏色,這是……
右手背上的怪異感越來越重,我低頭一看,手背上那塊褐色的結痂已經開始向手掌蔓延了。雪上加霜的是,我左手腕處也傳來了一陣灼痛,毫無意外地,也是那種結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