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低下頭,因為我看到他們兩個穿著室外的鞋,從玄關一直踩進客廳、又踩到我的臥室裡,踩在我幹淨柔軟的地毯上,一個個黑色的腳印在暖色的地毯上頗為刺眼。
我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們見我低著頭,也都跟著低頭看:“怎麼了?”
見到地毯上的腳印,白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地毯這種東西本來就髒,正好它現在也沒什麼用了,扔掉吧。”說完話的同時,他就走到牆角開始掀地毯,“嘖,怎麼粘的這麼結實?”他說著,開始用蠻力撕扯,呼的一聲,把地毯的一角扯了起來,還帶倒了旁邊的小盆栽,嫩綠色的脆弱花苗直接就摔斷了,泥土灑了一地。
“你看看,在臥室還養植物,多礙事!”白壹好像覺得盆栽翻倒影響了他的心情,抬腳就把花盆踢到一邊,圓形的花盆滾到我的床邊,灑了一片的泥土,還有些蹭在我床邊的紗簾幔帳上。
小和又出聲了:“哎呀,睡覺還要在頭上掛簾子,多悶啊,以後不要掛簾子了,不好。”說完就走到我床邊,抓著紗簾往下扯,“掛得還真牢啊。”小和愈發用力的撕扯著,咔嚓一聲,紗簾被扯壞了,她又拽了幾下,掛鈎也掉了下來,幔帳在床墊上無力的堆成一堆,她拿起來就丟到門外,還嘟囔著:“這麼小的房間還掛簾子,真不像話。”
另一邊,白壹已經把我的地毯掀起來了,順帶碰翻了很多東西。
“真不像話。”
“難看死了。”
“太差勁。”
“這些東西都沒用,擺在屋子裡幹嘛?”
我看著他們一邊自說自話,一邊把我的屋子折騰到面目全非。
我太憤怒了,過度的憤怒讓我連該怎麼反應都不知道,整個人就那麼僵直在原地。
我想把他們罵出去,但我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
我想打他們一頓,但我的手腳都氣到綿軟無力。
更何況,他們現在正沉浸在破壞我房間的過程中,根本都沒理我。
我在想什麼啊,為什麼就是動不了?我有這個權力啊,為什麼就是不動啊。
喊出來啊,跑過去拉住他們啊,動啊!
然而身體就是僵在那裡,好像在故意氣我一樣。
不怪淩真瞧不起我,我真的太窩囊了。
在學院外的時候,我一直就盼著回到這兒,因為無論遇到什麼問題,只要這裡還在,我就還有個絕對安全的避風港可以依靠,讓我能好好休息,振作起來,面對一切。然而,現在連這個地方都被他們給毀了。
看著房間裡的東西被他們肆意改動和破壞,我覺得,自己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朋友不在身邊,只有我自己,現在我寧願被淩真嘲諷一整天,也不想和這兩個人多相處一分鐘。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自己又要流淚了。雖然我自己都不明白原因,但我現在鼻子很酸,眼睛也濕潤了,就是想哭一場。似乎一定要這樣做,才能讓自己顯得更沒出息、更可恨一點。
我這是在自己氣自己嗎?
我在角落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和隨身物品,拿到浴室穿好。那兩個人根本沒有在意我,只是自顧自的破壞著我的房間,哦,對他們來說,是在“改正”吧。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圈紅紅的。我提醒自己,不能在這裡哭,不然肯定會被那兩個人折磨一番,他們現在只是在破壞我的避風港,還沒有對我本人進行攻擊。所以,快點離開這裡才是最重要的。
整理好自己,我出了浴室,默默朝玄關走去,又聽到房間裡什麼東西咣的一聲摔到了地上,接著是白壹的聲音:“這都什麼破玩意,扔了!”還有小和的附和聲:“不知道,她房間都是這些古裡怪氣的東西,也不知道有啥用。”
“扔了扔了!搞這些沒有用的東西,一點出息都沒有!”
我回頭看著我的房門口,初升的陽光從門裡照在走廊地板上,陽光裡是兩個人的影子在晃動,伴隨著令人心煩的話語。
我咬著牙走出大門,恨恨吐出一句話:“真正該扔掉的,是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