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霜領著五萬禁軍北進的時候,趙顯寫給姜無忌的“國書”,終於跟明鏡寺的訊息一起到了燕都。
這天一大早,天還沒有完全亮起來,甚至於朝會都沒有開始的時候,明鏡寺的寺人就畏畏縮縮的把王霜北進的訊息遞到了陛下的案頭,此時這位向來“勤政”的宣武皇帝已經起床了一個時辰,他開啟明鏡寺的情報剛剛看完,還沒來得及發火的時候,一身黑衣的大太監韓釗,邁著碎步走了進來,在姜無忌面前彎下了身子。
“陛下,南啟趙宗顯遣使來見。”
姜無忌目光驟然變得極為駭人。
“朕不見,派人把趙七的使者拉下去,剁碎了喂朕養的玩物去!”
姜無忌酷愛猛獸,自從他登基以來,在深宮裡豢養了不少獅虎,每當他生氣的時候,便會把惹怒他的人丟進籠子裡去餵養這些“玩物”,這些年死在這些畜生口裡的宮人和臣工,沒有一千也有七八百了。
韓大伴低頭嘆了口氣,輕聲道:“陛下,這人持南啟國書而來,便是國使,您即便再如何生氣,也要見上一見,不能壞了規矩,否則將來傳出去,旁人會笑我大齊不知禮數。”
中原三國都是克承華夏禮儀,每個國家都以自己為正統,尤其是北齊,早些年盛極之時,稱呼西楚為項賊,稱呼南啟為趙賊,不承認另外兩國的政權,只以自己為正統。
而中原正統最講究的就是禮儀,兩軍交戰尚且不斬來使,更何況是兩國之間的國使?
姜無忌憤怒的把手邊的情報文書摔在地上,嘶聲道:“趙七這廝佔了徐州城不說,現在又在揮師北上,他已經在用刀子捅我大齊的命脈,朕為何還要對他以禮相待?”
“越是這個時候,陛下越不能亂了方寸。”
韓大伴輕聲道:“當年老奴跟在太后娘娘身邊的時候,太后娘娘常說一句話,無事當如有事時,便可防意外之變,有事當如無事時,才可以解局中之危。”
韓釗早年是姜無忌生母身邊的侍衛,後來輾轉流落到宮中,自小便是看著姜無忌長大,因此可以算作宣武皇帝的半個長輩,這個老太監低著花白的眉頭,語氣平淡:“我大齊地大物博,民眾兵足,只要陛下能夠鎮靜下來,沒有什麼局面能夠難得住我大齊,現在南啟趙家咄咄逼人,若陛下先亂了方寸,整個燕都城就會失了體統,後果不堪設想。”
對於韓釗的話,姜無忌年輕叛逆的時候頗不以為然,可是他今年也已經二十四五歲了,早過了叛逆的年紀,因此多少能聽進去一點,因此這位宣武皇帝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悶聲道:“大伴說得對,趙七這廝最善於撥弄人心,朕若是未戰先亂,就正中了這廝的奸計。”
姜無忌閉上眼睛說道:“大伴,稍後你親自去一趟雍王府,告訴雍王叔,就說朕想見一見他,如果他願意來,今日朝會之後,你便帶他來宮裡見朕。”
雍王姜小白,自從六年前主動放棄兵權之後,一直被姜無忌禁足在雍王府裡,這六年時間如果不是北齊大敵環伺,雍王又能征善戰,只怕姜小白這個皇叔,早就被姜無忌賜死了。
韓釗有些欣慰的笑了笑,然後躬身道:“老奴這就去辦。”
交待完事情之後,這位宣武皇帝長身而起,對著左右冷聲道:“與朕寬衣,朕去見一見這個南啟國使。”
…………
小半個時辰之後,一身赤紅龍袍的宣武皇帝,出現在北齊乾元殿裡,他步履沉重,面無表情的坐在了龍椅之上。
北齊的乾元殿不同於臨安的崇政殿,北齊的這座議事殿宇龍座被擺放的極高,坐在龍椅上面,群臣都是在自己腳下,坐北朝南,俯視眾生。
姜無忌剛剛坐下,北齊的文武百官紛紛跪地叩首,山呼萬歲。
唯獨有一人站在朝堂正中沒有下跪,這人是一個年輕人,尚且不曾蓄鬚,看起來極為年輕。
姜無忌冷眼看向這個年輕人,冷哼道:“你便是趙七派來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