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元慶十四年春末,五十七歲的元慶皇帝最終沒有抵得住深種體內的劇毒,徹底倒了下來,臨終之前,這位睥睨下許多年的北齊子顯得何格外平靜,他只是靜靜的坐在自己的龍榻之上,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儲君姜無忌。
“原本朕是指望你能夠完成我大齊開國百年來列祖列宗的心願,但是很可惜你跟朕一樣,命都不太好。”
元慶帝垂下眼瞼,語氣平淡:“朕碰到了趙長恭,你碰到了趙宗顯。”
跪在自己老父面前的姜無忌,聞言心中略有不服,但是經過上一次教訓之後,這位北齊的太子殿下再也不敢造次,只是乖乖跪下低頭,一言不發。
“朕知道你心中不服。”
元慶帝微微睜開眼睛,輕聲道:“可這世道就是這樣,由不得你不服,朕即將殯,你以後想做什麼朕也管不住你,但是身為你的父皇,朕要勸你一句。”
姜無忌以頭搶地,聲音中帶著哭腔:“孩兒恭聆父皇聖訓!”
元慶帝用手掩住嘴巴,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道:“你掌國之後,可以去跟南人打一打,也可以想法子去報江寧的一箭之仇,但是有一件事你要切記。”
到這裡,元慶帝的聲音冷了下來:“你可以派五萬十萬人去打南啟,但是決不能過分,為了不能腦子一熱就自己擼起袖子親自上,更不能為了你的一時意氣,賭上我大齊的國本,明不明白?”
“兒臣明白!”
姜無忌回答的毫不猶豫。
“你不明白。”
元慶帝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罷了,有些事情你不自己吃一次虧,是不會明白的,好在朕給你攢下了不少家底,足夠你吃上幾次虧。”
話到這裡,姜堰覺得自己呼吸有些不暢,他深呼吸了幾口氣之後仍舊有些喘不上氣,於是這位北齊的皇帝陛下搖頭苦笑了一聲,勉強睜開眼睛對著姜無忌道:“朕時間不多了,長話短,你便不要『插』嘴了。”
姜無忌眼中流下淚來,跪在地上叩頭不已。
“我大齊元慶一朝從頭至尾,都沒有出現類似於趙家趙長恭那樣的強權宗室,你的幾位兄弟手裡也就只有一些微乎其微的職權,你登極之後,把他們手裡的權柄收了去也就是了,如果可以……”
元慶帝喘了口氣,繼續道:“莫要傷他們『性』命…”
皇家總是這樣的,每一代皇子的鬥爭激烈程度,都遠超外人想象,因幢某個皇子大獲全勝,坐上那個位置之後,往往都會毫不猶豫的手起刀落,去清算那些過往的敵人。
這不是因為他們心胸狹窄,而是雙方常年累月積累下來的仇恨,由不得他們手下留情。
正因為如此,歷代但凡是正常嗣位,老皇帝臨終之前大抵都會像元慶帝這般,交待後人幾句,無非是善待兄弟云云。
但是很可惜,這個“簡單”的要求一般都很難被實現。
姜無忌仍舊跪在地上,頭也不抬。
元慶帝繼續道:“朕知道,這其中有許多難處,可你出宮開府畢竟沒幾年,手下也沒有聚攏多少勢力,跟你那些兄弟們怨懟不深,總還是可以和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