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這位元慶皇帝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舅舅,即便他是,趙顯也不可能把他視為親人。
畢竟他們兩個人都是各自國家的執掌者,能夠坐在這裡面對面的說話,已經是極為難得之事,在一國吃掉另一國之前,他們兩個是絕不可能互信的。
故人講究“天地君親師”,君臣之間都還要大過父子,更別說兩個國家了。
此時此刻,他們兩個人的身後,都有千千萬萬個生民百姓,一舉一動都不得不謹慎再謹慎。
元慶帝把當年的舊事說完之後,也就閉口不言,雙手攏進寬大的紫『色』衣袖裡,淡淡的看著趙顯。
趙顯沉默了片刻時間,然後開口說話:“若真如陛下所言,家母在燕都十分想念靈兒,晚輩過幾天就派一些禮部官員去燕都,把母親接回臨安來。”
元慶帝淡淡的瞥了一眼趙顯,微笑道:“怎麼?到現在還是不肯認朕這個舅舅?”
趙顯也報以微笑:“不是不肯認,只是趙宗顯身在其位,不敢認而已。”
“你想多了。”
元慶帝搖頭笑道:“你雖然有一半姜家的血脈,但是怎麼說畢竟是南人,咱們立場不同,朕不會幼稚到用這個舅父的身份去約束你什麼。”
“來,叫一聲舅舅聽一聽。”
趙顯仍舊面目表情:“在這件事未查實之前,晚輩還是稱呼陛下為好。”
元慶帝不輕不重的看了一眼趙顯,微笑道:“這樣來看,你這謹小慎微的脾氣,倒是有了幾分你父王的樣子。”
趙顯微微一笑,輕聲說道:“陛下,如你所言,你我立場不同,不用費這些別的心思,如果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出來就是了,本王能辦到的事情,自然不會只有拒絕。”
元慶帝搖了搖頭,從矮桌上起身,走到了這間靜室的窗戶旁邊,扯開窗戶之後,略顯寒冷的冬風吹了進來,讓這間原本溫暖如春的靜室,立刻就變冷了下來。
姜堰站在窗戶邊上,憑窗眺望,只見遠處一輪江月倒映在長江之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而江面上另外一艘南啟船隻,死死地跟在自己這艘船的側翼,幾乎是寸步不離。
元慶帝伸頭朝外面看了片刻,搖頭感嘆道:“人生一世,朝生暮死啊。”
趙顯輕輕站到元慶帝的身後,淡然說道:“陛下的意思是,你的壽數將近,所以來找晚輩?”
“是啊,記得去年趙宗睿死的時候,朕還嘲笑過他是個短命鬼,哪知短短一年之後,朕也要步他的後塵了。”
趙顯盯著姜堰的臉『色』看了看,之間這個北齊的老人家臉『色』紅潤,而且說話中氣十足,如果除了臉上那些看起來顯老的皺紋,其他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極為健康的老人家
見趙顯上下打量自己,元慶帝呵呵一笑:“別看了,朕是給人下了慢『性』毒,而且中毒已久,此時毒已入骨髓,活不久了。”
說到這裡,元慶帝灑然一笑:“還好下毒的人用的是慢『性』『藥』,讓朕多了大半年時間,否則朕現在能否活著都還是未知之數。”
給人下毒?
這個訊息是極為駭人聽聞的,元慶帝是什麼身份?不說別的,姜堰身為皇帝,就算他簡單吃個飯,都會有專門的小太監給他試菜,以他的身份,想要中毒是何其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