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崇歷經了一輩子風雨,他比誰都要明白,天下從來都沒有白給的好處,眼前這個將將二十歲的少年藩王,不可能無緣無故找上門來,送給嚴家這麼一份厚禮。
他必然有求於嚴家。
趙顯嘴角露出微笑,靜靜的看著嚴崇,微笑道:“倒的確有些麻煩老侯爺的地方。”
老嚴崇從座位上起身,對著趙顯拱手道:“若殿下能幫嚴家重返軍伍,嚴家上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其實嚴家現在的局勢已經頗為尷尬,家中族人上上下下也有千餘人,但是卻沒有幾個人從軍入伍,再加上嚴家高層也大多脫離了軍伍,嚴家這個“將門”的名頭,已經名不副實。
趙顯提出的兩個好處,第一個就是讓嚴家子弟進入西陲,給嚴家一個用性命掙軍功的機會,也給嚴家一個重返軍伍的機會。
而第二個則有些虛無縹緲,江寧守將曹欽,這兩天就要出門赴任,嚴家就算可以重新回到江寧守將的位置上,那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不過對於現在的嚴家來說,只第一個好處就足以讓嚴家答應趙顯的大部分請求了。
趙顯站了起來,把老頭兒扶回座位上,笑呵呵的說道:“嚴候不必這麼緊張,其實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事情。”
趙顯眯了眯眼睛,繼續說道:“三十多年前,世代將種的嚴家出了一個讀書種子,二十餘歲就考取了當時二甲第九名,搏到了一個許多讀書人苦讀了一輩子也考不到的功名,是也不是?”
嚴崇臉色一僵,隨即苦笑道:“殿下取笑了,家門不幸,出了一個逆子,當時整個臨安城上下,都在取笑我嚴家,說什麼槍棒堆裡出了一個筆桿子,老夫整整幾年都沒有出門半步,羞於見人吶……”
趙顯嘿嘿一笑:“如今嚴候的那位長子可了不得,本就是禮部侍郎不說,還在西陲主政有功,如今在臨安城等候朝廷任命,想來一把六部尚書的椅子是跑不掉的。”
趙顯語氣促狹:“如此說起來,整個嚴家,倒數嚴候你這位被逐出家門的“大公子”,最有出息。”
老嚴崇面無表情,但是眼睛中已經露出一抹難言的味道:“那人早已經被逐出嚴家,跟嚴家再無關係,殿下莫要提及他了……”
“可是嚴侍郎他三十年來,每年年關,都會跪在嚴候府門口,對著大門磕幾個頭,這件事嚴候爺不會不知道吧?”
“那又如何?”
嚴崇臉色僵硬:“他自己選的路,當年老夫給過他機會,他執意要留下那個進士出身的功名,礙於國法,老夫也沒有辦法。”
“法理不外乎人情。”
趙顯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之後,繼續說道:“本王跟嚴侍郎也算是有些交情,特來給嚴侍郎說一下情面,請老嚴候開恩,許嚴侍郎重新列入門牆,最起碼也要在族譜上寫個名字……”
說到這裡,趙顯抬頭看了一眼嚴崇,繼續說道:“你們父子三十年不曾見面,總歸是不太好,嚴候你今年歲數也不小了……”
“…總該父子團聚才是。”
嚴崇低頭思索了片刻,然後緩緩抬起頭,看了趙顯一眼,嘴裡吐出一口濁氣:“原來殿下志不在我嚴家,而是在那個逆子身上…”
“嚴家早已與那個逆子斷絕關係,數十年來不曾有任何往來,如今嚴家也不想從那個逆子身上取得什麼好處……”
嚴崇目光堅定:“殿下如果打著用嚴家來裹挾那個逆子的念頭,那可就不太明智了……”
趙顯微微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