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坊是臨安城裡最靠近皇城大內的一個坊,也是臨安城中最為顯貴的一坊,坊間所住不是達官,就是顯貴,在清河坊的衚衕裡,你找根竹竿隨手一掃,如果倒下十個人,至少有兩個退休的六部堂官,三四個趙姓宗室,另帶著幾個政事堂宰相的家裡人。
因此,清河坊又被稱為海晏河清坊,意思是隻要清河坊裡太平,那就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清河坊裡,論宅子佔地最大的,就是宰相陳靜之的府邸,大宅子坐北朝南不說,院子裡面還藏著院子,說是五進五出都是小的。
所謂幾進幾齣的宅子,說的是宅子裡面套著院子,從房間裡出來能過幾個門,就是幾進幾齣,比如說趙顯在肅州城的家,那座肅親王府至少是十進十出,院子裡頭套院子,繁複無比。
但是京城不比肅州府,這天子腳下寸土寸金,趙睿給他安排的宅子遠不及肅州的王府那樣大,這座宅子與陳靜之的宅子只隔著一條後巷街,宅子也是坐北朝南的格局,陳府的後門正對著趙顯家的正門。
臨安城的早上醒的格外早,天色剛剛亮起來的時候,後巷街上已經忙活了起來,各式各樣的小推車在後巷街上走動,販賣這各種各樣的小吃,一些有著自己店面的飯店也張羅著邁著早點,一條後巷街上都是熱氣騰騰。
眼下七月才過了一半,天氣正是燥熱的時候,趙顯穿著一個短打汗衫,正毫無形象的坐在後巷街上的一家麵湯店吃著早點。
此時他左肩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仍舊用布條吊著,只能把碗放在桌子上,用右手吃飯。
古代的面呀,很少放油,更沒有辣椒這個說法,而且南啟地處江南,口味清淡,鹽都很少放。別的店都是清湯寡水的,唯有這家店裡的麵湯口味重一些,還有一些胡椒可以調味,所以趙顯才常常在這裡吃東西。
由於他經常來這家麵湯店吃飯,老闆也跟他混的熟了,用臨安方言跟他說著話:“這位兄弟,你是住在這清河坊的?每天一大早都瞧得見你。”
趙顯“咕嚕咕嚕”的把麵湯喝了乾淨,從袖子裡排出銅錢付賬,笑呵呵的回答道:“是住在清河坊,咱們的徵北大將軍不是搬來了陳相家對面麼?我在他家裡當差,前段時間還跟他一起去打齊人了,你瞧,我這肩膀上的傷就是那時候落下的。”
那麵湯店老闆聽了,面色一肅,連忙把趙顯的錢推了回去。
“哎呀,您是從江寧戰場上回來的呀,那小的不能收您的錢了,你們幫著咱們大啟趕走了齊人,那可是立了大功……”
趙顯搖頭晃腦的起了身,笑道:“功勞再大,也要給錢,吃飯給錢,這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了。”
他對著麵湯店老闆揮了揮手,很是瀟灑的朝著後巷街的糕點店走去,在糕點店稱了五十文的糖糕,細細包好,樂滋滋的轉身回到了家裡。
如果有眼力好的人在場,就可以看到在熙熙攘攘的後巷街上,隱藏著許許多多的精壯漢子,這些人隱隱把趙顯護在中心,呈拱衛之勢。
趙顯在臨安城的這個家,匾額上仍舊是肅親王府四個金字。
由於臨安城寸土寸金的緣故,這座王府遠沒有肅州城的那個王府大,左右不過六七個院子,還沒有陳靜之的宅子大,已經算是寒酸的王府了。
趙睿多次說要命令工部再建一個王府,都被趙顯拒絕,他家裡總共不過幾十人,這麼大的院子已經綽綽有餘。
在這座王府裡,趙顯住在主院,西楚長公主項櫻住在右邊的偏院,趙顯的那幫子學生住在更左邊的院子,平日裡趙顯懶得搭理那位跋扈的長公主,自他從江寧城回來之後,兩個人總共都沒有說過十句話。
他剛剛走進自己住的院子,就聽到了阿繡埋怨的聲音:“少爺,你又偷偷跑出去了,整天跟那些百姓廝混在一起,傳出去是要給達官顯貴們笑話的。”
趙顯佯怒道:“少爺去吃個早飯你也要管,你想餓死少爺啊!”
一旁的小丫怯生生的說道:“少爺,早飯小丫已經端到你房間裡去了呀……”
……
這些丫頭,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趙顯吹了個口哨,把手裡的糖糕丟給了小丫,笑道:“吶,你最喜歡吃的糖糕,少爺去稱了二斤,你拿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