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前文。
韓信夜裡離開了項羽大營,走在靜謐的大道上,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韓信回頭一看,一人騎馬飛馳而來,手提大槍。臨近了,那人勒馬停下,韓信也止住腳步,仔細望著來者,竟然是鐘離昧。韓信問道:“鐘離兄何故追我至此?”鐘離昧冷著臉道:“範亞父命令我,若你離開楚營半步,我就取你項上人頭。”韓信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沉聲問:“那你想怎麼樣?”若要一對一對打,自己的處境非常不利,鐘離昧若要取自己的項上人頭,無疑如探囊取物。鐘離昧沉默半晌,最終沉聲說:“兄弟,你走吧。我知道,你是有高遠志向的人,在項王這裡屢屢不得志,大不了從今往後我們各侍其主,只願未來我們不要兵戎相見。”韓信拱手說道:“韓信明白,他日兄長有難,我必全力相救。”說罷,兩人辭別。
跟著劉邦去漢中的人,除了劉邦原本的隊伍外,還有其他人。這些人的成分就比較複雜了,有項羽派來的諸侯軍三萬人,有關中的老百姓,還有從項羽陣營裡過來的,其中就包括韓信。這一支隊伍浩浩蕩蕩地從關中走向漢中。
一路上的風景確實不錯,但韓信並沒有隻是欣賞風景,也不是來跟團旅遊的。要達到漢中,必然要穿過三秦之地。劉邦若是想出關與項羽爭衡天下,也必然要經過三秦。三秦的地形地勢讓韓信瞧了個透徹,在哪裡用兵,在哪裡設伏,韓信都計劃出來了,一套完整的戰略計劃已經瞭然於胸。
跟著漢王的部隊到南鄭的路上,韓信還有和他一起來投奔漢王的人都得到了一定的實惠。什麼實惠?這些人大多都是從楚軍那裡過來的,還有一些是從諸侯軍那裡過來的,以前在隊伍裡任什麼官,到了漢軍營裡,都會比原來的官職提高一些。韓信來到漢軍營後任職連敖,相當於一個庫房管理的角色,這個官職想來要比執戟郎中要高一些。但韓信心裡並不滿足,他可不是為了給漢王管理庫房的,他是要為漢王指點江山的啊。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韓信鬱郁不得志,又遇上了麻煩事——劉邦的軍隊軍紀開始渙散了。我們之前說過,跟著劉邦到漢中的軍隊除了劉邦帶出來的老班底以外,還有一些諸侯聯軍,總數達到三萬,這些人都是項羽派來的,其美名曰輔佐,實則就是監視。可是這些人心裡不願意跟著劉邦到漢中巴蜀這些個荒僻的山旮旯裡,他們的心裡也想回歸自己的國家,因而大量叛逃。盡管棧道已經燒了,可是這些人總能找到路出去。
這些人跑出去需要物資,需要糧食、衣服等物資,這些物資從何而來呢?搶,搶庫房裡的物資。前任連敖官估計也是帶著物資跑了,扔給韓信一大堆爛攤子。韓信接過前任連敖官丟下的爛賬本,不但寫得亂七八糟,其中出入也很多。韓信也沒辦法,只好拿著這些個爛賬本,來到每個庫房中一一清查。
這一清查活動搞了一整天,從大清早開始就搞,直到太陽偏西,軍中都開飯了,韓信還在庫房中核對著賬本,翻著亂作一團的物資。庫房中的空氣質量並不好,採光也不好,一縷殘陽照進來,看到無數灰塵在飛舞。韓信放下手裡的賬本,坐在地上喘口氣,抹了抹頭上的汗,發覺已經到了開飯的點了。可能是多年在鄉裡忍饑挨餓的日子過習慣了,韓信現在對食物沒有任何興趣,只想趕快對出賬本來,整理好這一團糟的庫房。
恰好此時,丞相蕭何來巡視各營,走著走著就來到了庫房這裡,見庫房門開著,裡面的物資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還有人在裡面坐著。蕭何走上前去,正好看到韓信拿起賬本來打算繼續核對。蕭何問旁邊的人:“他是?”旁邊的人回答:“他叫韓信,前幾天剛剛跟著隊伍來到漢軍營的,是從楚軍那邊過來的。以前他在楚軍裡任執戟郎中,到這裡任職連敖。”蕭何點點頭,沖裡面的韓信說:“韓信,都開飯了,你先吃飯吧,回頭再幹活。”韓信擺手,笑著說:“沒事,我不餓,整理完這些東西我才有心情吃飯呢。”蕭何贊許地看著韓信,說:“注意身體,也別太賣力氣了。”韓信點頭應諾。韓信不知道來的人是丞相蕭何,以為只是漢王手下的某個高官來巡營而已,沒太當回事,但這番話卻說得韓信心裡暖暖的。從小到大,這是韓信聽到的為數不多的關心話語之一。這也是蕭何第一次遇到韓信,起先只是認為韓信是個很賣力氣的年輕人,對工作很認真,屬於典型的勞動模範。除此之外,蕭何暫時還沒有看到韓信身上更多的閃光點,也沒有太注意韓信。但是金子總會發光,韓信的閃光點還有很多,只是現在還沒有顯現出來罷了。
韓信終於核對完了所有的賬本,發現有不少物資都消失了。毋庸置疑,那些逃亡的人肯定要捎帶著偷拿甚至明搶點物資的。查出物資的缺失後,韓信根據楚軍的庫房管理條例寫了幾條改進建議,要知道,項羽治軍也是很有辦法的,楚軍的庫房管理方式也是簡便有效的。漢軍如今軍紀渙散成這樣,實在是需要這樣的一套管理條例。
天色將晚,韓信打算回去睡覺了,這時候來了幾個人,他們走進庫房,來到韓信面前,施禮說道;“韓大人,看您都幹了一天活了,也沒顧得上吃飯,下官懇請韓大人賞個臉,一起喝個酒,吃點好的?”下屬這麼一說,韓信才想起來自己忙了一天,都沒顧得上吃飯,於是笑盈盈地答應了下屬的懇求,順手把寫好的改進建議的竹簡揣進袖管裡,跟隨著下屬來到了帳裡喝酒吃菜。
這些人也是居心不良,他們看出來了,前任連敖官不幹正事,他們這些連敖下屬才能有機會撈點油水。如今來了個韓信,這是個辦實事的,他們往後可就撈不到油水了。因而這些人打算整韓信一次,把他整倒。
也是這些人走運,他們沒想到韓信的酒量並不大,三杯酒下去,韓信顯然是醉了,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下屬中有一個領頭的叫李業,吩咐其他人道:“把他抬到庫房旁邊,別忘了我交代你們的。”其他人應諾一聲,把韓信抬到了庫房邊的地上,順便把油燈放在了一邊。
油燈放的不是地方,很快燈油就流了出來。夜裡風大,燈火點燃了燈油,引燃了庫房周圍的茅草,進而引燃了整個庫房。
韓信就睡在庫房旁的地上,第一個察覺不對,怎麼有一股這麼大的煙味呢?韓信一個激靈坐起來,驚恐地發現眼前的庫房燒成了個火球!這時也有人發現著火了,大叫著來救火。韓信也沒閑著,幫忙一起來救火。李業也跑了過來,幫忙一起救火。他看見韓信揉著太陽xue從庫房邊的地上站起來打算取水救火,連忙迎上去,故作驚慌地問:“韓大人,這是怎麼回事?您怎麼睡在這裡啊?”韓信一覺睡過去之前發生了什麼全忘了,努力回想著可就是想不起來任何頭緒:“我……我也不太清楚……昨晚喝高了……”李業忙道:“我們想送送您,可是您說不用,自己打著燈回來了。莫不是您要來檢視庫房,結果睡著了,燈放在地上,被老鼠什麼的打翻了引燃了庫房?”李業這麼一說,韓信也沒懷疑,莫不是自己真的酒後誤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