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持元趕去躬清殿, 立在殿外當差伺候。沒多時, 小宮女端著茶水和點心送來。溫持元從宮女手中接過來,親自端進去。
姬明淵坐在長案後,在他面前攤開著九州地形圖,上面密密麻麻標註著各個國家的區域還有山川河流。有些標註是地圖原本就有的, 更多的標註應該是姬明淵自己標記的, 除了他旁人恐怕也看不懂。
溫持元掃了一眼立刻收回視線。
姬明淵有些疲憊地向後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隨口問:“蘇文仗今日又病了?”
“幹爹年紀大了,最近季節交替, 風寒一直沒好。”
姬明淵用茶盞蓋撥弄著飄在茶麵上的茶葉,過了片刻又問:“你是在青簷宮當差的?”
“是。”
姬明淵沒有再問別的,他喝了口茶,沒動點心, 重新將目光投向攤開在案面上的地圖。
溫持元抬眼看向姬明淵, 猶豫之後終於開口:“陛下,還是沒有娘娘的訊息嗎?”
姬明淵的目光頓了一下, 他淡淡道:“你倒是關心娘娘。”
溫持元冷靜答話:“娘娘待身邊的人寬厚, 青簷宮裡的人都念著她。”
姬明淵沒有再說話,他將最後兩個標記記好,不緊不慢地將地圖捲上。
是該把這個不安分的女人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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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星河倚靠著半開的木窗,目光凝在倪胭的身上。她穿著一身紅衣,端坐在琴後,手指撥動間, 悠揚空靈的樂曲飄出。
“以前只知道你一身戎裝英姿颯爽,沒想到你還懂音律。”姬星河說。
倪胭隨意說:“閑著無聊打發時間罷了。”
倪胭說的是實話,永生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她總要學著各種各樣的事情來打發無聊的永生歲月。然而這話被姬星河聽在耳中,只以為她是說宮中歲月悽清。
姬星河想了一下,宮中女子困在那四四方方的天地中,日子一定很難熬。如果是他那可閑不住,而坐在他對面的女人曾是徵戰沙場的女將軍,想必也同樣無法忍受宮中單調枯燥的日子。
“唉!”姬星河重重嘆了口氣。他起身,挽起寬大的衣袖,說:“這種撫琴的優雅事由你來做。下廚那樣的俗事當然是應該由我這種俗人來做。”
這處院落雖小,不過奴僕並不少,下廚這種事情當然不需要姬星河親自去做。但是倪胭知道姬星河這是自己想下廚露兩手。她也不揭穿,只是笑著說:“能吃到王爺燒的飯菜實在榮幸,不過倘若王爺的廚藝能夠更精湛一些那就更妙了。”
姬星河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邪,最近很喜歡下廚給倪胭做飯。偏偏他一個閑散王爺並沒什麼廚藝,做出來的食物也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倪胭可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姬星河做出來的食物,若是勉強湊合,她便吃兩口,若是胃口不好,那就絕對不會碰。每每讓姬星河氣得豎起眉。
倪胭站在廚房門口望著手忙腳亂的姬星河,懶懶問:“怎麼就突然有這麼個愛好?”
“能為心愛之人下廚是一件人間妙事。”姬星河挑起眼尾,端地是風流倜儻。
“你小心油煙燻髒了紅翡翠面具。”倪胭笑著轉身往外走。
姬星河愣了一下,低下頭,用鍋裡的油當鏡子去看自己臉上的面具。油鍋炸裂一聲,滾燙的油星子噴濺出來,濺在他臉上的紅翡翠面具上。
姬星河怪叫了一聲,立刻跳開,直接從廚房逃走,喊了廚子繼續做飯。
庭院中,倪胭哈哈大笑。
院中嫩柳發了芽兒,帶出些許綠色。
姬星河摸了摸鼻子,轉身去了浴室。
等姬星河仔細梳洗過,換上一身鬆鬆垮垮的翠綠色寬袍,他拉著倪胭走到庭院中,立在柳樹下,桃花眼微彎:“看,本王是不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倪胭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忽然湊過去,手指輕輕叩了叩他臉上的紅翡翠面具。她眸中染笑,說:“我聞到了紅棗糕的味道。”
她忽然湊過來,那雙令人奪目眩暈的眼眸近在咫尺,姬星河忽然慌了神。等倪胭稍微退開一些,姬星河才反應過來,他皺著眉,哭笑不得:“得了吧你,有本事等下不許吃紅棗糕啊。”
“我就吃!”
僕人端著晚膳送進堂廳,倪胭大步趕去,風吹起她身上的長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