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鄭子是誰?”姬星河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
姬明淵不言, 繼續一目十行地閱讀。
姬星河恍然大悟:“他叫小鄭子啊……臣弟殺他可都是為了皇兄的名聲著想。本來臣弟只是夜裡無聊隨便走走, 沒想到遇見貴妃娘娘散步,臣弟與娘娘說了一會兒話,那人在暗處鬼鬼祟祟。臣弟就想,宮中這些小太監最會嚼舌頭。所以就順手把他給殺了。”
姬明淵這才將目光從書冊上移開, 看向姬星河。
姬星河坦坦蕩蕩, 眼中帶著笑。
“花朝節將近,姚國的人已經陸續趕來京中,免起事端,最近做事收斂一些。”姬明淵道。
姬星河詫異地“咦”了一聲, 問:“這二者有什麼關系?”
姬明淵已經不打算再理他。
姬星河覺得無趣,自覺告退。他走之後,姬明淵將手中書卷最後三四頁看完,才吩咐擺駕青簷宮。
青簷宮裡, 倪胭沐浴之後換上一身輕薄的水紅色寢衣, 坐在梳妝臺前任由一個小宮女給她擦拭濕發。另外一個小宮女立在一旁,仔細給她除去指甲上的紅丹蔻。
暖融融的寢殿裡, 鏤羽錯金博山爐仙霧繚繞。
倪胭微托腮, 半合著眼,帶著些許睏意。
小宮女修剪完她的左手,將她的手放下,輕聲喊了句:“娘娘?”
倪胭沒回答,把右手遞給她。
麥寶兒從外面進來,抱著插著紅梅的青瓷柳葉瓶。她悄悄打量一眼倪胭的神色, 腳步放緩,輕手輕腳地將柳葉瓶擺在窗前的翹首長案一端。她剛轉身,看見立在門口的姬明淵,猛地嚇了一大跳:“陛下!”
麥寶兒匆匆跪下,服侍倪胭的兩個小宮女也忙丟下手裡的事情下跪行禮。
為倪胭梳發的小宮女匆忙放下梳子時沒有留心,梳子扯動倪胭的頭發,倪胭不由“唔”了一聲,眉心也一併蹙了起來。
小宮女又慌忙請罪:“奴婢手笨,請娘娘降罪!”
倪胭瞥了她一眼,懶得因為這樣的小事罰她,卻難免遷怒不稟報就進來的姬明淵。她看向姬明淵的目光是毫不遮掩的埋怨。
“都平身罷。”姬明淵走到倪胭身後,從梳妝臺上拿起木梳,為倪胭慢條斯理地梳發。
倪胭慵懶地託著腮,從銅鏡裡看向立在她身後的姬明淵玄色衣袍上張牙舞爪的盤龍,慢悠悠地開口:“陛下如此,臣妾實在心慌。”
“哦?心慌什麼?”姬明淵問。
“心慌陛下又要有所圖謀。”
姬明淵將倪胭的發尾攏在掌心,從小宮女手中接來棉帕,揉擦著發尾的水漬,問:“所圖何事?”
倪胭懶洋洋地說:“誰知道呢,陛下的心思可猜不得。”
姬明淵將棉帕遞給宮女,揮了揮手,幾個小宮女端著洗漱用具悄聲退出去,將殿門關合。
姬明淵俯下身來,從銅鏡中看向倪胭的眼睛,問:“愛妃究竟有何不滿?”
他將手搭在倪胭的香肩,將她稍微有些滑落的衣襟拉好。
初始,他允了她的仰望喜歡,俘了她的心才放心將兵權交給她。後來,戰爭已歇,她成了軍中第一人,權利迷人眼,他不敢再賭一個女子的深情,所以他收回她的兵權。
她曾私下對心腹之人說過“唯願一生守在陛下身側,不論是以一個女人的身份還是一個臣子的身份”。所以他收了她的兵權之後問她願不願意入宮。
可是姬明淵感覺到了她的心死。他當然知道緣由。卸下鎧甲的她不再是戰場的蒼穹之鷹,終究變成了尋常女子,得寸進尺地想要他的真心相待。
姬明淵捏住倪胭的下巴,強迫她抬起臉。他漆色的眸子一片沉色,帶著些帝王天生的高貴冷意:“你們女人都這麼貪心?”
“陛下很瞭解女人嗎?”倪胭將手搭在他的胸膛,指尖兒沿著盤龍的輪廓輕輕撫摸。
“青簷,安生一些。不要去招惹不該招惹的人,不要去做不該做的事情。更不要去做些有辱十二載英名之事。”姬明淵擒住倪胭的手腕,微微用力,“你是孤的驕傲,是大姬的驕傲。孤未曾鎖你於牢籠,無論這青簷宮還是九天蒼穹,都是你的天下。”
倪胭聽懂了姬明淵的言外之意,也明白了他深夜來此的緣由。想來他已經查到了她與姬星河見面,而姬星河將跟蹤監視之人殺死。嘖,這個狗皇帝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信任,虧姬星河處處誇他。
倪胭吃吃地笑,道:“可陛下知道臣妾要的不是這些。”
姬明淵鬆了手,他眸色微凝,望著倪胭的目光帶著濃濃的審視。許久後,他說:“換一樣東西罷。若是別的東西,孤可以賞賜於你。”
倪胭的手搭在姬明淵的心口,勾著嘴角魅笑:“臣妾只對它感興趣。”
姬明淵覺得有些可笑:“就為了一個男人的心?付青簷,你久經沙場十二年令敵人聞風喪膽,讓舉國百姓把你當成英雄。結果你就困在這兒女情長裡?”
姬明淵頓了頓,再度開口:“你讓孤覺得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