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沒有下桌，王大剛過來了，他對穆繁漪說：“不知道你們來了幾個人，我要再炒一些花生，你們走時，要給我說一聲，我不能只給你送，忘了其它客人，如果那樣，你和我都沒有面子。”
穆繁漪說，四人，不算劉某人。
王大剛笑了，我對他的笑非常非常熟悉，仰著頭，眼睛很小，但有光芒，薄且短的嘴唇似張非張，有皺紋的肌肉斜拉著。根本沒有一點點老老頑固的狡猾和固執，我倒覺得有點點童真和稚嫩。
我下了桌子，我突然覺得少了一個人，少了張仁虎，今天，怎麼沒有見到張仁虎，我進了廚房，我要問問胖嫂嫂。
胖嫂嫂有些悲傷，他用手背揩眼淚，“胃痛，痛了很久了，到成都檢查去了。”
“是不是和杜曉燕一起去的？”
“曉燕不知道他要去查病，杜曉燕去的第二天，他才給曉燕打電話，小燕在成都等他。”
我說：“他回來，我來和他談談，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她說：“好。”
只說了一個字。
瘸子大嬸喝著玉米粥，就著鹹菜。她說：“都是她的錯，菜準備少了，豹子說了我。”
我說，“不是你的原因，不是你的錯。是新增加了客人。”
我們出了圍牆大門，穆繁漪說，小趙和村裡的去忙《幫扶協議》，他們弄出來，列印好了，我只管簽字就行。我們幾個去三道坪。
我問況書記，你身體行嗎？
他說，應當沒有問題，每年體檢，小毛病不斷，大問題不見。只是失眠嚴重，找不到原因。
我們走走停停，小心翼翼，上山用時一個半小時，到了王大剛老屋，穆繁漪侃侃而談，她述說加臆想加編造，說她在三道坪王大剛叔叔家的幸福的兩天一夜。說高山賞雪，說雪中野兔野羊，說香樟樹上雪塊與野雞窩同落，野雞蛋在雪中晶瑩剔透，迅速凝固，說野雞蛋黃凝固後像瑪瑙，拿到古玩珠寶市場肯定以假亂真。
況書記和師傅聽得如痴如醉。
我們又來到香樟樹下，穆繁漪說，就是這棵香樟樹，大家翹首仰望，尋找不久前雞蛋與雪同落的痕跡。
我想，這裡哪有野雞蛋，只有野鴛鴦在雪地裡偎依相擁。我心裡笑得人仰馬翻，就是不好表露出來。
前面來了一人，我們不認識。他和我們對視一陣，他認出了況書記：“你是不是成都來的人？你是不是在人行工作過的老況？”
況書記說：“是的是的。記起了，你是省電力公司的，你姓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