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王大剛時,我說,有時間去看看你房後菩提樹,看樹洞裡還有沒有其它東西。
他說,為什麼?
我說,我聽說你的寶貴族譜藏在菩提樹洞,你們那菩提樹那麼大,至少有兩三百年的樹齡了。放得下族譜,就放得下翡翠玉石珍珠瑪瑙。你說呢?
他說,也是啊,那麼大的樹,那麼大的洞,放進去肯定不存問題。
張仁虎在家等著我,我來到張書記家,他說他已經安排好了,住在張豹張村長的兄弟張豺家裡,張豹老婆負責茶飯和室內清潔衛生。他說他隨時要來檢查。
我說:“為什麼不住張村長家裡?”
張仁虎說:“張豹的房子是地震前修的,地震後,房子牆體有裂紋,牆面很破舊,看起來不舒服。萬一在你居住的時候,又發生地震,你有三長兩短,我怎麼向領導交代?張豺的房子是前年修的,質量很好。”
車上,他早已放有炒花生,土紅橘,蘋果等,還有兩雙毛拖,一雙涼拖,香皂毛巾之類。
胖嫂子到車門前,千說萬說,她說,這些東西都是給你準備的,出門要照顧安好自己,茶飯不合口,給嫂嫂打電話,就回我這裡吃,床鋪睡著不舒服,一定要給老張說,他知道安排。我有好吃的,就給你打電話,你一定來!
我全部答應了。
我們出發了。兩三分鐘時間,車子停下來,在一座漂亮的新房子前停下來。我下車了,沒有去拿拉桿旅行箱,直直盯著新房子發愣:房子外觀,典型的歐陸風情造型,尖尖的屋頂,折面很多的牆,小而多的門和窗,總之,這房子的幾何形態相當豐富。
張仁虎下了車,他說:“就住這裡了,張豺的新房。還沒有進駐過人,鑰匙在他哥哥張豹那裡。”
從房子後面來了一個人,拿著鑰匙去開側壁的一個小門。這時我才發覺,這房子,根本沒有大門。
張仁虎說:“人,我給你送來了。”
那人說:“放在那裡吧。”
我吃了一驚:我成了什麼?我成了一個物品?一個東西?一個可以活動行走的讓人翻弄戲耍的古玩擺件?
張仁虎走了。那人幫我提上花生、紅橘、蘋果和拖鞋。我問:“你就是張村長?那天蔣老師的追悼會,你是不是在場?”
“在場。你是劉校長。”
我隱隱約約記得,我和張仁虎在殯儀館外的大路邊閑談時,有他這麼個模樣的人從路邊走過。
顯然,他要我上樓去。
“你住哪裡?”
“後面。我那房子,不適宜劉校長居住。”
“先到你家裡坐坐,可以不?”
“沒有什麼可以不可以。”
我跟著他,從新房牆根下的巷道走進去。“看來,我必須反客為主了。”我想。
那是座普普通通的一樓一底建築。普通土青瓦屋面,未經粉刷裝飾的牆體,三間磚混結構的房子一字擺開,東邊有斜坡屋面附房,說白了,整體佈局,就是山寨版的王大剛的老土牆房子。
我歷來不怯生,我無視我的東西的存在,我把一樓幾間竄了一遍,又從附房爬上樓梯到了二樓。二樓中間那間屋子讓我有些震撼:後牆處,有兩個倒立的t字金屬架,金屬架上一根橫杆連線,橫杆上掛了沒有帽徽、領章、肩章的軍服。衣服下邊是四五雙軍用膠鞋、皮鞋,還有一雙很多年未曾見過翻毛大頭鞋。
下得樓來,我把附房內內外外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