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懷疑過行蹤、筆跡,從未想過乾爹沒有證據,憑空就認定自己耍詭計。
沉吟片刻,又覺得很有道理。
以既得利益定罪,簡單快捷又直指本質。
李平安躬身道:“多謝乾爹提點,孩兒從未主動害人,屬實是小良子、小俊子招惹在先。”
孫公公擺擺手:“無妨,兩個小太監而已,御膳房多的是。”
李平安真切得知自己與孫公公差距,收斂按捺新官上任的得意,虛心請教道。
“乾爹若是推測錯了,豈不是冤枉了孩兒?”
孫公公又擺擺手:“無妨,一個小太監而已,御膳房多的是。”
李平安愕然,仔細思索自己與小俊子並無區別,死便死了,乾爹招招手就能收十個八個新幹兒。
“乾爹,您這般做事,是不是過於……”
“太過涼薄了是吧?”
孫公公說道:“安公公往後當官,必須脫離過去的條條框框,否則當不久官、升不了官!”
李平安一躬到地:“請乾爹賜教。”
孫公公頷首道:“首先第一條,便是莫要將太監當人。”
李平安問道:“那將他們當做什麼?”
孫公公說道:“可以是刀劍,是盾牌,是牛馬,又或者只是幾個數字,反正不是人。”
李平安仔細思索,略有所悟。
尋常太監或者乾兒,可以用來殺敵害人,可以用來背鍋替罪,指使他們做最髒最累的活,就像孫扒皮家的佃戶。
至於當做數字,李平安有些難以理解。
孫公公繼續說道:“第二條就是揣摩上意,對官職來源負責,其他人不必理會,憑白浪費精力。”
李平安深以為意,指著身上官袍問道。
“乾爹,咱這官兒是誰給的?”
孫公公對著勤政殿方向拱手:“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任何官職都是陛下恩賜,不過嘛……”
話音一轉:“區區八品小官,用不著勞煩陛下,老祖宗就能做主。”
李平安說道:“咱家自然是忠於老祖宗,那可是咱幹祖爺爺!”
“桀桀桀,安公公還是這般伶俐。”
孫公公怪笑幾聲,臉色迅速嚴肅陰沉:“安公公去了貢品司,可不要光惦記著撈銀子,還要給老祖宗辦正事!”
李平安早有預料:“咱家定儘快查清張家輸送貢品門路,斷了昭陽宮的吃食。”
“查清楚就好,什麼時候斷吃食必須老祖宗下令。”
孫公公滿意點頭,從袖口摸出個冊子:“這是小路子記錄的貪墨賬冊,囊括貢品司上下所有太監,你拿去用,儘快掌控局面!”
“多謝乾爹。”
李平安接過賬冊隨手一翻,見到貪墨銀兩數目最少的都有上千兩,不愧是油水豐厚的地界。
“乾爹,您有這本賬冊,何不讓幹爺爺將貢品司上下換個遍,直接就斷了張家門路。”
貢品司隸屬尚膳監,歸劉提督全權掌控,完全可以借查貪的名義,徹底將貢品司清洗乾淨。
關鍵位置換上自己人,昭陽宮再難有作為。
孫公公解釋道:“當下貢品司還算安穩,非必要不能大動干戈,免得影響各地上貢。
其次貢品司的油水,乾爹佔了大頭,往淺了查無用,往深了查很難不波及自身!”
“孩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