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忙再整理儀容見衛王妃。
那是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婦人,一身淡雅打扮,模樣並不特別出眾,但自有一股逼人貴氣,這股貴氣,又與先前遇著的驕奢的柳夫人不一樣,那是一股從骨子裡散發出的威儀,沒有半分的裝模作樣,純粹而自然,教人看著心生敬畏。她舉止優雅,面容帶笑,但透露出一股疲乏的神色,似乎真如蘭夫人所說,鳳體欠安——
芸娘知道這就是衛王妃了,忙上前叩安。
衛王妃見她眉目可人,舉止得體,先歡喜上三分,笑著擺了擺手:“芸姐兒快起來。本宮雖然頭一次見你,卻已多次聽雲兒提起過——卻是比她口中更秀氣動人。”讓一旁體形微胖的婦人上前扶起了她,芸娘謝恩,衛王妃又道:“天寒地凍的,你一路奔波,卻是辛苦了。初次見面,本宮也沒準備什麼好禮物送你,只閨閣時外祖母送的一支簪子也還不錯,正適合你這般花骨朵般的年紀……”讓微胖婦人內室取來。那婦人不多時捧回了一精緻匣子,至芸娘跟前開啟,裡面是一支掐絲嵌寶蝴蝶戲花發簪,精美絕倫,栩栩如生,中間一對翠玉蝴蝶,在四則做成花朵形狀的五彩寶石映襯下更顯生動趣致,卻是過於昂貴了。
芸娘忙稱不敢,跪了下來推拒道:“芸娘一家受王妃、王爺、郡主、世子恩遇,本該早來請安才是,只是路途阻隔,一直難成行,能見到娘娘已是芸孃的福氣,如何能收此厚禮,娘娘卻是羞煞芸娘了。”
衛王妃站了起來,親自過去挽起她,笑著拿起那支美麗的簪子別到了她頭上,“‘長者賜,不可辭’。你與雲兒親厚,難不成不知她不愛紅妝愛綠妝?我戴卻未免過於花俏了,不與你,難不成讓它匣中生塵?未免可惜了。”
芸娘還欲推辭,被衛王妃擺手製止了,芸娘只得重重叩首謝過,衛王妃又拉她起來,“卻是動不動就跪拜的……”
又說了好一會別的一些話,多是問芸孃的生活習慣、起居,愛好等等,衛王妃對那微胖婦人道:
“雲兒在軍營,你著人去通個訊息,想必明天就能趕回來。就讓李衛領了腰牌去吧。”
婦人應了聲,“是。”就要退出去叫人,芸娘聞言忙站了起來,“芸娘有不情之請,還望娘娘恩準:芸娘想同往軍營。”看見衛王妃似略顯詫異的神色,芸娘解釋道:“芸娘曾聽郡主言說訓練親兵之苦,又言成效之喜,心往之,恨不能一見。今番終於有機會,卻是不肯錯過,就求娘娘許了吧。”
衛王妃笑了起來,“個小孩兒家家卻學會了炫耀……只是軍營寒苦,我恐你不適應,還是待在府裡安歇,卻不差這一刻。”
“郡主千金之軀尚安之如素,何況芸娘?”
衛王妃這才點頭,“也罷,那兒俱是同齡人,更能玩樂成一塊。去吧。只夜寒路滑,路上小心。”
讓人喚了李衛進來,好生叮囑一番照顧好芸娘,方放行。
待芸娘離去,衛王妃問微胖婦人,“你看如何?”
“看著是個聰明的,懂禮節、知進退,對郡主的情義看著也不似做假,剛聽娘娘提到給郡主送訊息,她馬上焦急的站了起來,那可謂情真意切。”
衛王妃點點頭,“雲兒是個不拘小節之人,她‘禍事’多少亦因我家而起,若是雲兒喜歡,留在身旁侍候倒也無不可。”
“娘娘寬厚。”
……
……
卻說芸娘與李衛離府往軍營而去。
那李衛,卻恰恰是芸娘初次進京在破廟遇著祈雲一行,給他們母女送茶水糕點的李聽事,他本是衛王妃身邊的人,因郡主世子初次進京,特意讓陪伴前往,世子在皇城內待下,祈雲回西北之時他自然隨隊伍回了北平府,依舊侍候衛王妃處。
兩人亦算是故人重逢,彼此心內歡喜,更多了兩分親暱之意。
李衛要為芸娘備轎,芸娘表示可騎馬。於是,李聽事帶了幾個護衛兵,與往郊外軍營趕去。
幾騎至城門,李聽事讓衛兵帶著腰牌去開城門。此間,另有幾騎過來。為首一人氣勢軒昂,神態帶著幾分傲然,著圓領對襟紅色錦服,胸前繡猛虎圖案,卻是個三品武官——
那幾人至跟前,有士兵呼喝他們讓道,芸娘欲打馬避開,李聽事卻沒動。
於是呼喝他們讓道計程車兵再此呵斥,“何人擋道?李指揮至此,還不讓開。”
李聽事拱了拱手,“咱家奉王妃之令出城辦事,卻不知道李指揮可有王爺令牌或者手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