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人的時候,淩彥的心情很微妙。之所以能在表白後還安心跟系統討論任務,是因為他把自己的心分得很清楚:令他心動的是那個在炮火中與他相擁的吳樂甫,是那個牽他的手,任由他數著呼吸的秋越。
然而看到身邊的道士,他又疑惑了:既然他都知道了系統和吳樂甫,秋越,墨清……他們是同一個人了,還能分得那麼清楚嗎?
“師兄,你剛剛捉的那小鬼也太鬧騰了。”清玄含笑揭過了他那句粗口。“都在葫蘆裡折騰一晚上了,剛想放她透個氣,就冒出來嚇人。”
淩彥接住了他的提示,“她年紀又小,沒人教她規矩,放她出來吧,反正也跑不了。”
清淩和清玄是受師父要求,下山歷練的。他們才在投宿的村莊捉到一隻小鬼。這女鬼是個被父親溺死的女孩。按理元壽已盡,即便有冤屈也應該到陰間向鬼王傾訴,奈何這小鬼靈智初開,纏在家裡不肯走,鬼差也奈何不了她。
清淩憐她年幼,當地百姓無辜,將她捉走,又親自通報官府與她父母的罪行。
清玄拿起那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大黃葫蘆,一拔開塞子,一抹灰氣從瓶口竄了出來,轉眼落在地上化成實體,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穿著紅衣裳,紮著紅頭繩。她一看到淩彥朝她看,便瞬間露出獠牙,嘿嘿嘿□□起來。
“小小年紀不學好,不要亂露表情。”淩彥抓起浮塵敲過去,小鬼輕松避開,接著嘿嘿嘿笑,還撲到他腿上撒嬌。
從小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好青年,從來不信妖魔鬼怪的淩彥,在親眼看到了鬼,還是這麼一個不正經的鬼之後,粉碎的三觀迅速重塑,達成了某種扭曲的蛋腚。他甚至覺得,這小鬼還挺可愛的——如果別老是笑得那麼可怕的話。
清玄拿出一塊黃布鋪在地上,又拿出一個裝著清泉水的竹筒,不搭理一人一鬼的打鬧現場。
“我們今晚就在郊外湊合一夜?還是找個客棧吧。”淩彥問。天色不早,山林裡漸漸昏暗下來。他還抱有一絲僥幸,系統就算為了自己不受罪,也不至於露宿郊外……吧。
清玄一臉正氣地回答:“道規裡說,修行之人要清苦自守,不能耽於享受。”
荒郊野嶺,女鬼怪笑,這麼過夜,還真是滋潤,一點都不耽於享受。
淩彥決定不跟系統找氣受,自己找個地躺下了。只是不知道道規有沒有教他們,衣服髒了怎麼洗。
夜半三更,淩彥不出意料地被吵醒了。
說不出意外,是他本身睡眠就淺,何況是在野外睡在地上。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是被吵醒的:他聽到了女子的哭聲,陰陰慘慘,時斷時續,泫然不絕。
“這小鬼是在作死——”淩彥話剛說到一半,就看到旁邊的清玄一個翻身利索地站起來,把他往身後一扯,“小心,不是她。”
他的手裡還拿著黃葫蘆,地上的女娃動了一下,乖乖地變成一道灰霧鑽進葫蘆裡。
“那是什麼?”淩彥警覺地問。他也聽出來了,那聲音距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但是因為太過悽厲,顯得近在咫尺。
“走,去看看。”清玄道。
淩彥滿心不情願。雖然設定是一個捉妖的道士,可他本質上還是那個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好青年啊!他十項全能的技能中也不包括捉鬼這一項啊!
然而留在原地就意味著獨自待在荒郊野外,還是在這個有鬼的世界,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在這種選擇之下,他還是決定先跟上清玄。
山路崎嶇,不太好走,兩人相伴前行。
“附近大概是有個墓地。不知道有沒有危險,先過去。”清玄低聲說,他反手從背上取下一把劍,“你聽著,等會如果遇到危險,就拿著這把劍往前砍、刺、戳,怎麼樣都行。”
“那你呢?你還有武器嗎?”淩彥接過那把劍,還好,不算沉,
清玄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漸漸變得柔和,“淩淩這是關心我?”
淩彥板著臉。“沒大沒小,叫師兄。”
“師兄。”清玄已經把目光投向了前方,但還是順從地叫了一聲,“你看。”
淩彥的眼睛瞬間瞪得大如銅鈴。眼前如清玄猜測,的確是片墓地,然而一個一個的墳塋上,坐著一個一個的女人,都在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