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殤隨手逮了一名落單的小魔,扔在跟前,冷冷問道:“熾雷在哪?”
倒黴的落單小魔不認得魔王,露出一副猙獰的怒容掃了無禮傲慢的問話人一眼,不知死活地說:“你哪來的?是人是妖?我們尊主的行蹤也是隨便能讓你知道的?”
樹林中無故起風,揚起月無殤的即膝長發,猙獰的小魔感覺頭頂似有千斤壓下,慫慫地後退一步,聽得那人威懾道:“本王現在心情糟糕透第二遍。”
說話人雙眸瞬間泛起猩紅,小魔臉色驟變,兩目上視,“啪嗒”一聲撲倒在地,似乎暈了。
月無殤眉頭一皺,掀翻小魔,一腳踏在他胸口,“說了再暈!”
……
城北一間破敗的荒廟中,熾雷與十幾名心腹正“品鑒”虜獲來的“食物”。
“尊主,乳臭未幹的小毛孩肉質好,就他吧。”幼童被魔族侍衛攥著後領提起,哇的一聲放聲大哭,其餘男男女女瑟縮在角落,滿臉恐慌。
熾雷一擺手,“童男吃膩了,怎麼沒有童女?”
一心腹躬身道:“屬下疏忽,明日定為尊主把城中所有童女搜羅來。”
另一心腹走到人堆中間,扭過這個人的腦袋,扯過那個人的頭發,像在市場裡挑羊羔似的,最後一把抓住一少女的胳膊拖到熾雷面前,“尊主,這個年紀長了些,但是身子裡那顆熱乎乎的心還是鮮嫩的很。”
少女嚇得面無血色,驚呼著連滾帶爬,竟在一屋子惡魔的眼皮底下往外逃跑。
三四個小魔緊跟其後欲抓住她,這時門外驟起一陣陰風,把逃跑者吹了回來。少女躺在地上亂抓亂踢,幾名小魔一時不知如何下手。
發狂抵抗的她,忽然停下扭動的肢體,彷彿見到救星,伸手朝著門的方向哀求道:“救我……救我……公子救救我……”
惡魔皆醜陋猙獰,她以為正在靠近廟門的漂亮公子是深入虎xue搭救他們的正天教義士。
聽見有人來,屋內眾魔皆警戒地看向外頭,只一眼,上到首領下到小魔侍衛,心裡那根弦無不瞬間繃到最緊。
哪怕是見到正天教的人沖殺進來也好過見到這位親自駕臨啊。
月無殤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廟中景象,辨認出幾張熟悉的面孔,然後從容提著紅袍下擺跨過那道足有一尺高的木檻。
“救命!他們,他們要吃我!公子救命……”逃跑未遂的少女被強烈的求生欲沖昏頭腦,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想抓住救星的腳。
身體甫動,一股剛勁的力量迎面而來,她仰面翻倒滾出五六步。
“還愣著幹嘛!快把這個對聖王無禮的人丟一邊去!”首領一聲喝斥,小魔們七手八腳地將驚魂未定的少女抬起,扔回角落,而後他們自動自覺站成一排用身體攔住俘虜,面朝紅袍男子垂首站立。
這下形式明瞭無疑。
原來眼前的美貌男子並不是來解救他們的正天教義士,而是惡名昭著、最兇殘嗜血的魔王。可憐俘虜們剛燃起的一丁點希望轉眼徹底破滅。
熾雷與十幾名心腹大氣不敢喘,看著陰晴難辨的月無殤一言不發地從眼前徐徐走過,不祥預感油然而生,所有人的後脊開始絲絲發涼。
這次率領東境之力挑起與正天教的戰鬥,月無殤由頭到尾都不知情,基於魔王一貫以來不管事,也就理所當然地沒讓他管了。
可按道理,他不管是一回事,請不請示又是另一回事,熾雷怕就怕,因為擅自做主惹惱了這位難伺候的王,他興師問罪來了。已有小魔命喪他手,現在東境肱骨幾乎全聚集在廟裡,若是被他一鍋端了,從此東境便一蹶不振,他這位首領也未必逃得了厄運。
荒廟中氣氛驟變,越是安靜越是熬人,熾雷惴惴不安道:“聖王親臨,不知有何吩咐?”
月無殤飄到神臺上坐下,背靠石雕神像,眼風在眾位東境悍將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他們的首領身上。
噤若寒蟬的屋內響起他威嚴的嗓音,“老雷,你好大陣仗啊,殺人放火的鬧騰什麼呢?”
長耳朵的都聽得出他老人家的不滿情緒,但他們不相信殺人放火是導致魔王不滿的原因。
熾雷的臉色急轉直下,他安安分分站在神臺前面,垂首道:“聖王,這座城是正天教的地盤,正天教乃我族死敵,不除不快啊。”
正天教不除不快,月無殤也想讓它消失,但是他不能動手,因為雲朵和她的親人都在正天教裡,他不想再與她結上仇恨。
贊同地點點頭,“嗯,不除不快,該死的正天破教。”
熾雷心頭猛然跳動一下,向坐在神臺上的魔王投去希冀的目光。若得月無殤之力,十個天弄山莊眨眼間也灰飛煙滅了,哪還用得著為破淨瓶結界而煩惱,“聖王支援我們攻破天弄山莊屠盡陵墟城?”
月無殤豎起一隻手掌,“不,你錯了,我要天弄山莊完好無損,陵墟城再無死人。”
熾雷小小激動的神情僵住,他那群殺人無數的心腹們暗暗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不明白嗎?很簡單,因為天弄山莊還有城裡的所有人都歸我了,你們動不得。”
他從來不待見人類,為何要保全一城人?熾雷將自己這些年策劃鏟除正天教而養精蓄銳壯大東境勢力的含辛茹苦回味了一遍,現在單憑魔王一句話便要斷送一個完美的開頭,心裡怎能甘心?
鬥膽言道:“陵墟已屍橫遍野再不複往日的光景,我族與他們結下血海深仇是不爭的事實,聖王要城裡的人活命做什麼?不怕留下禍患?”
月無殤不怕與世人結下血海深仇,只怕被雲朵仇恨,他不願看到這一世的雲朵又與他拼個你死我活。決定了放手,無愛無恨,各自珍重,首先,他要讓她活過這次劫難,其次,她要保護的人最好也不要喪命於魔族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