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紅影自昏沉中蘇醒,入眼是屋樑的斑駁木色,然後就是床邊的一抹白。
他微微浮起笑意,道:“冬晴。”卻嘶啞地不像他自己的聲音。
楊冬晴聞言怔了下,將他半扶起,細致地給他餵了水,不由問到:“你剛剛……叫我……冬晴?”
葉紅影瞅著他白兔子妹妹,顯露出一絲困惑:“妹妹你不是叫楊冬晴嗎?”
他突然又像發現不得了的事情一樣,碎碎念:“我叫葉紅影,你叫楊冬晴,我姓葉,你姓楊,就說黑白兔子怎麼是一家……”他臉色變得慘然,“原來我真的不是親生的……”
楊冬晴“噗”地一聲噴笑,連忙用手掩住了唇,安撫地摸了摸他腦袋道:“安啦,你永遠是我的親哥哥。”
門口衛銘收回目光,無事人一樣行進而過。
而這一切落入了另一個人眼中。
“佚老怎麼說?”
花姨抬頭看向來人,佯裝出半分受寵若驚的笑:“哎呦,衛小哥,真是稀客啊。這葉紅影的病怎麼也勞你過問了?”
衛銘對花姨這說話調調一向頭疼,生怕花姨丟擲什麼“叫聲好姐姐我就告訴你”,遂直抓重點道:“昨日顧仁願哭喊‘神仙姐姐’你不覺得有些奇怪?”
“哦?”花姨也正色了起來。
衛銘道:“小孩子叫人叫法都固定,跟他親近的女眷裡楊冬晴他叫‘冬晴姐姐’,而你他叫‘花姨’。這次葉紅影昏迷,他不喊你不喊楊姑娘卻喊‘神仙姐姐’……”他一頓又道,“後院那棵被砍倒的樹上本來有一道鞭痕……我們這兒可沒人使鞭。”
“你這麼一說,昨天佚老的話也有幾分奇怪,他說‘如上次一樣修養幾日便好’,看他樣子不像對葉紅影的病剛剛接手。”
衛銘道:“你記不記得傳說佚老鎮南那屋租住的是祖孫倆?”
花姨點頭:“是說有個特水靈的丫頭。”
“而我們都沒見過。”
花姨道:“衛小哥心裡可是有人選了?”
他道:“魏忠賢身邊可不只有一個葉紅影,他的左膀右臂還有一個笑面羅剎——魏芳蹤。傳說長得一張欺騙世人的娃娃臉,卻性情殘暴刁蠻喜使鞭。”
“你是說?……”
“所以我問佚老對葉紅影的病情定性為何,我們這些人裡也只有花姨你能聽懂個三分。葉紅影傷病不假,就怕他糊塗是假。”
就像要證明衛銘的話般,當日鎮裡小巷出現了六具屍體。
六具屍體皆分散各處,死法俱是被一劍斃命,據認出他們的人說是這一片的混混惡霸。
小鎮一時人心惶惶。
入夜,衛銘潛入義莊。劍口鋒利無甚特別,他卻在其中一具屍體頸上發現了一道勒痕。
他腦中如電光閃過,勾勒出當時場景:小巷,被害人遇劍追殺,他連滾帶爬逃出劍光所指,卻被一條長鞭後發而至,繞著他的脖子往後一拖,他身體無可控制飛退而至,撞上劍尖,一劍穿心。
六個混混惡霸,引高手出擊,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顧小少爺哭訴中的那幫壞人。
還有活口,他心道。
一躍,衛銘隱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