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夜襲幽州是早就定好的計劃,指令一層一層的往下傳達,像他們這種小兵,只用聽指揮,根本不會提前得知計劃。戰事進行得如火如荼,就在攻城戰僵持不下之時,城門忽然大開,無數計程車兵從內裡湧出,接著,又聽見有人大喊大軍兩側遇襲。赤與黑在火光之下混在了一起,身邊開始越來越多的人倒下。慘叫聲,兵器和血肉接觸的聲音,全都傳入蕭樂的耳朵裡,她的腦子嗡嗡直叫。
“蕭樂!你他媽在幹嘛!”杜飛沒想到蕭樂會在戰場上發蒙,他雙眼血紅,手上的長矛染血,就像一個剛從地獄裡出來的修羅。“你他媽給我清醒點,你想死在這裡嗎!?”
蕭樂被他吼得回過了神,她開始拿起武 器退敵。
但也只是擊退,並未傷其性命。可被擊退的人又再捲土而來,周而複始。
“我草,你以為這裡是佛堂嗎,你在戰場上大發慈悲心,我們都他媽得交代在這裡!”杜飛身上已經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傷痕,下手起來也越來越狠,再看蕭樂的行為,他不由得怒急攻心。
眼見周圍的己方士兵越來越少,身邊的同伴也受了傷。蕭樂知道再這樣下去不行了,她是一個來自現代法治社會的公民,上軍校之前她也曾幻想過有一日她會殺敵立功,雖然早就做好了手染鮮血的準備,但是萬萬沒想到,她第一次殺人會是用冷兵器,如此近距離的結束一條性命。想和做,到底還是差了十萬八千裡。
一個又一個的人在她眼前倒下,鮮血濺滿了全身也不自知。她只是機械般的重複的殺人,麻木又清醒。她生平所學,如何使人最迅速的失去行動力,終於派上了用場。
大軍後方傳來倉促的鳴金聲,敵人聽見他們後方的鳴金聲越戰越勇。猶如潮水一般不要命的往前湧,二人相互照應後撤之際,卻看見了蕭凱等人正被圍攻,子言已經失去了戰鬥力昏迷不醒,被同伴攙著,看樣子情況並不樂觀。
“你們愣著幹嘛,快跑啊,再不跑就跑不了了!”劉裕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他整個人也是狼狽不堪,他的長矛不知道扔哪去了,手裡拿著的是一把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青銅劍。劉裕見他二人遲遲不動,隨即發現了原因,怒吼道“你們還想管他們嗎,他們根本沒把咱們當自己人,現下自己保命要緊!”說著他拉住蕭樂的胳膊“走啊!”
蕭樂根本沒理會劉裕的話,反倒是一把甩開他的手,往蕭凱他們被困的方向殺了過去。
杜飛身上雖也傷的不輕,但看見蕭樂的舉動,也是咬咬牙跟著上了。
劉裕罵了聲娘,雖然他實在無法理解,但到底還是沒法丟下二人自己逃命,也只好不情願的跟了上去。
他們到底還是殺出了一條血路,看見有人來支援,蕭凱背上子言就往後撤,其他人也都盡力的為隊友掩護。
待到安全回到大營之時,眾人直接將子言送去軍醫那裡。
“謝謝你們。”蕭凱看著子言被抬進帳內之後,突然對蕭道。言罷,其他人也都神色複雜的圍了上來,剛經歷一場大戰,大家都身心俱疲。
薛禮嘆了一口氣“我代他們對你們說一聲對不起,這幾日對你們如此,希望你們原諒。”
一切的迷惑隨著薛禮的解釋,事情漸漸明朗了起來。
原來蕭樂他們被分配到薛禮手下,是因為在上一場戰役中,他們伍內剛剛失去了三個兄弟,所以編制未滿。一伍十人,大家的關系都非常好,親如兄弟,大大小小的戰役都打過來了,卻沒想到會突聞噩耗。
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中還沒走出來,上面卻又硬生生補了三個人進來,是以在他們眼裡,蕭樂三人就宛如奪了他們兄弟的位子,佔了他們兄弟的鋪位。但是他們又清醒的知道,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流程,所以才會表現得那麼冷漠和糾結。
蕭樂他們聽完薛禮的敘述,沉默良久。就連平日裡最聒噪的劉裕,眼眶也有些發紅了,誰沒個好兄弟,易地而處,大家都不容易。
誰都沒有再開口先說話,直到帳簾被掀開,傳話的告訴他們子言只是失血過多,只需靜養幾日,這裡自會有人照顧傷員。
讓他們先去處理自己的傷口,不要在這守著,不然天氣炎熱,發生感染就不好了。
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各自散開了。
蕭樂陪著劉杜二人到醫師那裡包紮了傷口,三人才緩緩往自己的營帳走去。
“誒,你那把劍,哪來的?”經歷了九死一生,又聽了一個那麼傷感的故事,大家都不怎麼想說話。但是蕭樂卻不想氣氛一直這麼凝重下去,她有些想念劉裕的連篇廢話了。
“嗯?...這個啊,我從一個倒黴鬼那裡撿來的,看他的樣子少說也是個都尉級別的吧。”
“我還以為你殺了個都尉呢。”蕭樂故作輕松的調笑道。
杜飛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直勾勾的看著她“蕭樂。”
蕭樂被他的舉動弄得愣了會神,不過馬上反應過來,面色慼慼“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她今天在戰場上走神,好幾次都是杜飛幫她擋住了死神的長矛。可是杜飛也因此受了不少傷,她心有愧疚,也自責,但是她無法跟他們解釋,自己為什麼會走神。
“你說你知道,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你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你每放過一個敵人,就會多一個自己人喪命,大家都有親人朋友,沒有人理當為你的‘仁慈’而丟掉性命,蕭完就自己走了,顯然是被氣到了。劉裕看看蕭樂,又看看負氣而走的杜飛,想了想還是追了上去,畢竟他是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