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溍願意放手讓皇后幹,和皇后在按照楊溍的意志乾的同時,私下裡再做些小動作,那是兩回事。
皇后應該有皇后的威嚴,所以楊溍願意放權給皇后。但皇后如今卻讓這後宮不得安寧,用手中的權利,做出一些楊溍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這些事情,還會造成很深遠的影響,楊溍都要對皇后另眼相看了。
皇后雖深居內宮,但卻絕對不是一個無知婦人,見楊溍的雖極力控制著他的面部,但那隱藏於眼中的怒氣,皇后看得是一清二楚。只是一些細微的表情,皇后就瞬間察覺出,要大事不好。
對一個人的感情,是不可能瞬間消失無蹤的,但很顯然,楊溍對於皇后已經沒有多少情分,可以再經得起消耗。
“皇后每日照顧大郎,也是辛苦了。所以……皇后還是自己一人休息吧。”楊溍再也不願在這地方多呆,急大步向外走去。
皇后的雙眼,追隨著楊溍的身影,轉身看向那毫不留戀的背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們這對夫妻,連好好說話,都不能夠了?
出了昭陽殿,楊溍只覺得可笑,他居然還會為了皇后的種種舉動而生氣。
兄弟離心,夫妻適合,父子……楊溍突然意識到,他已在不知不覺之中,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
“陛下,前頭拐個彎兒,就能到長寧宮。陛下可要去惠妃娘娘那兒喝杯茶?”夏守忠雖在快步疾走,但說話的時候,氣息絲毫不亂。
對於惠妃,楊溍總覺得缺了點什麼,可又說不上來。楊溍一直有一種感覺,他總是不斷地感到,鬱偆身上有一個天大的秘密。
可鬱偆的身世背景,楊溍早已看過多遍,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疑點。鬱偆從小到大的成長軌跡,早已在楊溍的腦中閃現過無數遍,楊溍也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一直有這種感覺。
“就你知道我的心意,既然順路,那就去喝杯茶,惠妃泡的茶,還是能入口的。”楊溍似是不那麼情願。
夏守忠指揮著抬轎的太監轉了方向,自個兒卻低頭偷笑。長寧宮在西邊兒,怎麼可能順路呢?
“還沒進門,就聞到了滿屋子的茶香,你……這泡的是什麼茶?”楊溍捏了下鬱偆的鼻子。
鬱偆悶聲一笑:“這些都是去年的陳茶。”
“陳茶?可是下頭的宮人欺瞞你,將……”楊溍面色不善。
鬱偆嘴角一翹,露出幾顆貝齒:“九哥想哪兒去了。這不是因為妾喝不得茶,去年送來的茶葉一直放到現在。這新的又早已送來,陳的自然就更沒人喝,送都沒地方送。扔了又實在是可惜,妾就想著用那些茶葉,做別的用途。”
勤儉節約,可是中華兒女傳統美德。再者,這些茶葉可都是進貢之物,都是千金難買的好茶葉,鬱偆怎麼捨得讓人丟了。
楊溍見鬱偆那懊惱的模樣,著實覺得可笑,似是在為了,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沒喝上茶葉,而覺得虧了。
“你喝又喝不得,讓人泡那麼些茶葉,豈不是更加浪費?”楊溍很是不懂,這泡了不喝,和泡了以後再丟掉,又有什麼差別。
宮人擺好點心果子,又上了整套的茶具,正等著楊溍和鬱偆享用。
鬱偆脫了外頭的大衣裳,拿了新茶,給楊溍泡茶。
“妾都有些生疏了。”鬱偆拿帕子墊著,將一旁燒開了水的鎏銀銅壺拿起來,將所有茶具都燙了一遍。
以前伺候人,鬱偆自然是什麼都要學,茶藝自然也是略知一二的。
“讓旁人來做這些,仔細燙了你的手。”楊溍見鬱偆絲毫不做作,動作如流水一般,專心地泡著茶,突然就不想讓鬱偆受這份罪。
鬱偆放下手中的茶盅,道:“怎能半途而廢,再一會兒就好。”鬱偆的指尖,卻已染上了些許胭色,這是被熱水燙的。
飲了一口鬱偆親自泡的茶水,楊溍問道:“你還沒跟我講,你泡那麼多茶葉,打算用來做什麼?”
“用處可多了,如今秋日熱燥,正好煮著讓屋內多些水汽,那些煮老的茶葉曬乾後,還能做個茶枕。對了,還能做茶葉蛋。還有……”鬱偆講的頭頭是道。
專注的人,總是特別容易吸引人的注意,楊溍就靜靜的聽鬱偆訴說,茶葉的一百種用途,有些用途,更是令楊溍口中生津。
說到興起處,鬱偆突然看向楊溍,卻發現楊溍正凝視著她。
鬱偆忍不住用手摸了下,自己臉頰兩側:“妾的臉上,可是有什麼?所以才惹得九哥,這般看我。”
楊溍搖搖頭:“沒有,只是看到你這般愜意,有點兒讓人意想不到。”
昨個兒皇后才派了人來,連十二個時辰都還不到,鬱偆就能全然不受其影響,甚至還能琢磨著將茶葉翻出花兒來,楊溍真是想也想不到。
原本滔滔不絕的鬱偆,立時成了個悶葫蘆。
指尖在杯沿上打著轉,鬱偆略顯無奈地道:“我倒是沒什麼,倒是成嬪那兒……”鬱偆似是有無盡的委屈,不能訴諸於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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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鬱偆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呈現了截然不同的態勢。任何抱怨或者解釋的話,都是徒勞的,那是懦夫才有的行徑。鬱偆的日子該怎麼過,是由她自己決定的,不該受他人的影響而改變。
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怎麼能為了昨日的煩惱,而影響今日的心情?
楊溍握住那隻不住畫著勸的手,道:“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