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多用薰香,用途亦是廣泛,如宮妃的衣裙,那都是要在熏籠之上,用宮中御造的香仔細燻過之後,才願意上身的。
康嬪身上所穿衣物,自然是經過熏製的,她的腰際還掛著一隻放著避蟲的香包。
別人尚是一頭霧水,成嬪已從鬱偆的話中聽出其意,滿含歉意地向康嬪道:“孩子年紀尚小,聞不得那些草木香料,真是抱歉。”
康嬪看向周邊,四周確實不見燻爐,倒是放了幾缸子新鮮水果,用以沁出香味。
眾人皆是神色未變,可她們卻不約而同地看向二皇子,眼中滿是渴望。
康嬪的手指不自覺地扯了扯腰間的香囊,心中到底是有些淡淡的可惜。
成嬪回絕的很委婉,也很堅決,絕了所有人的念想。宮中的宮妃有哪一個會不薰香,就連頭上都抹了染著花香的頭油。
吳賢妃笑著打起了圓場,道:“抱不能抱,那看總是可以看的吧?”
這回倒是康嬪先開了口,“可別累著孩子,我改日再向成嬪登門拜訪便是。”
成嬪笑著應道:“自是歡迎的。”
康嬪這樣說,別人卻不能依樣畫葫蘆,那到底落了下成。
鬱偆一聲嘆息,發現這後宮已經開始悄然改變。
隨著後宮中一個個孩子的出世,後宮中那些妃嬪的思維,已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以前誰都生不出孩子,或者是生不下孩子,誰都一樣,就算再得寵,又有什麼意思。
可如今不同了,孩子一個個出生,還皆都養住了,後宮中的妃嬪,自然都想著能沾些雨露,好得個一子半女傍身。若是能得個皇子那更是好,等那皇子長成,也能有一爭之力。
但這些還十分遙遠,如今後位穩固,宮中妃嬪並不可能有誰能坐上這個位置。今上的皇子也只有兩個,且都還十分幼小,看不出優劣,立儲之事還不會提上日程。
如今最尖銳的兩個矛盾點還沒有凸顯出來,後宮依舊是一派祥和安樂,妻妾和睦。
宴過三回,眾妃嬪皆都起身告辭,如今楊溍忙於政事,不太涉足後宮,宮中這些女人都只能自己找事情讓自己樂。恰巧又將逢黃莊妃生辰,黃莊妃便道,過幾日一定要去她宮中再擺上一桌,一道行宴。
眾妃嬪自是答應,黃莊妃亦算受寵,說不得在她的生日宴,今上也會參與,到時候能得見天顏,想想便有些激動。想到此處,眾妃嬪按耐住心情,告辭回到住處後,立刻開始著手準備那日所要穿戴之物。
後宮中的女人,能見到皇帝的機會其實很少,若皇帝是個昏君又或者極愛女色,倒還好一些,可明顯楊溍是一個勤政愛民,以國事為重的君王。既如此,楊溍的大部分時間,自然是用來處理國事的。
這可真就苦了後宮裡的那些女人。但君王英明,又是幸事,不少人的腦子就跟打了結似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酒宴一散,原先那股熱鬧的氣氛,一氣就全都洩了,各妃嬪想到那寒冷孤寂的夜晚,不住回望那剛才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
今日宴會,賈元春亦是在場。
“才人床鋪已收拾妥當,可以休息了……”抱琴拿著一旁的紈扇,輕輕向賈元春送著風。
賈元春在抱琴的攙扶下,在床上躺好,目光無神的盯著床賬頂部,抓住抱琴的手,問道:“你說……陛下為何就不願來我這兒呢?”
如今賈元春可以說是孤立無援,原先那些能和家中傳遞訊息的人,早已不知所蹤,除了抱琴和攬箏,身邊再也沒有可用的人。
抱琴以一種極其累人的姿勢蹲著,手也已一種扭曲的方式彎曲著,只為了能讓賈元春舒服。
“那惠妃娘娘看著何等尊貴,一身做派更是無人能比,可她的家世不過……”賈元春字字吐血,心中滿是不解,她不能明白為何今上會看不上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淪落到這般地步。與今上的柔情蜜意尚在眼前,可轉眼就煙消雲散。
抱琴驚慌地道:“才人可不能說這些,若是被旁人聽了去……”
賈元春毫不在意地一笑,道:“就算別人知道了又能如何,還能比如今更差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但賈元春顯然不是和鬱偆一路的。賈元春受正統儒家教育,不是說看不上鬱偆,而是在她內心,皇后才是正統。
沒有楊溍的寵愛,賈元春便時常往昭陽殿去,處處以皇后為尊。
都說日久見人心,如今是還看不出什麼,可等時間長了,皇后說不得就會被打動。
鬱偆聽說吳賢妃生了病,便匆匆來探望。
“前幾日看你還是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病了?你女兒呢?”鬱偆看換了大衣裳,端在登上的吳賢妃,又覺得自己不該來。
吳賢妃咳嗽幾聲,靠著一旁的引枕,虛弱地道:“前幾日貪涼,在房內多放了兩盆冰,沒想到就病了,多謝你來看我。你來的正好,我生著病,不好去看春華你替我去看一眼”
“這算什麼事,我這就去看看,不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