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能說早說了。”倒是年長的張啟山頭次出現暴怒的模樣。“你他孃的問過他願意跟你回去嗎?”
“他說過跟我回去的。”
“問他,願意,還是不願意!問不出口是不是,你根本不敢。”
“我自己給自己辦的葬禮,讓他夜夜睡不著,我一張臉過了花甲就沒變過,還往年輕著長,我怎麼還能用原來的身份活著。我那時就是想近點,看他一眼,哪知道就成了這樣,你知道他有多害怕嗎?他等怕了,我張家的那位家主一走十年,阿邪看著自己一天天的被時間磨損,卻偏偏要等一個永生之人,他怕自己就是等到了也是換來一句‘你是誰?’。他怕我等,怕你等,等到死都再也見不到一面,他等怕了,自己怕,也唯恐你會害怕。他不過是不說而已,你……罷了,我明天就搬走了。”
“你就這麼走了?”
“我這些天強塞給你的是張家那次火災燒掉的部分,你看完了我還留這裡幹什麼?還有,阿邪問你是否要和他一起會吳家一趟,這你自己決定,別都來問我,老子他孃的都不知道自己的那點出路在那裡,把他送回來沒有。”
“也好,我會待他好的。”
“要不是心裡都清楚,我自己都想把自己揍一頓,爛人一個。”張啟山咬咬牙。“你去陪他吧,回長沙那一路要小心,回去後,更要小心。你也再容許我偷偷看看他,也沒多長時間了,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礙眼。”
吳邪半夜覺得自己被什麼給纏上了,攪得他呼吸困難,他推手,推啊推的,把張啟山推開點,張啟山也醒了,一副心思勞損、欲言又止的樣子,吳邪抱住他的頭,嘆氣,他說:“你要不想陪我去見我的家裡人,那便算了,我一個也可以,我看他們肯定也趁著這一陣想堵我,我一人來去方便,我回家看一趟,拔起腿就可以走,你把這的房子退了,去火車站等我。”
“阿邪,我不是。”
“老張,就這麼定了吧,我們先到最南邊,慢慢地往北去,到八月份去長白山腳底下等著,完事了我們就回去。”吳邪說得語速極快,生怕自己改變了主意,一路上只顧玩樂,哪來胡思亂想的時間。
“阿邪……”張啟山明顯是還想說什麼,但被吳邪打斷。
“就這麼決定了,決定了就不改了。”
藏在暗處的那位張啟山或許也是知道這時候年輕的張啟山有多少的勇氣和擔當,的確,張啟山有了危機感,來自未來捉摸不透的壓迫讓他坐立難安。他正在在火車站,人來人往,吳邪和他在計劃半年遊遍中國的行程後,他在這裡按計劃買了到火車票去深圳,沒機會去港澳,吳邪還顯得意興闌珊。
張啟山也不是好煙的人,但他現在身上卻隨時備著煙,黃鶴樓。一是吳邪會向他討煙抽,二是他自己也會忍不住來一根,即使這種棉柔和緩的煙實在不是他的口味,他喜好煙味大,味道嗆得那種,但吳邪喜歡,也知道他總會有,免得吳邪去偷偷找煙抽,沒個節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是忍不住的多為吳邪想想,多想多做,卻不說。阿邪,也是那樣,長沙平靜的那兩年,偏偏是他們錯過的最好的那兩年。
他在長沙太心安理得的享受吳邪的付出,也是自己把阿邪逼得潰逃,他們這時候,明白他們之間橫跨了七十年後,倒是會珍惜了。也不知道是早是晚,但到底是他佔了吳邪的便宜,他揪著吳邪心裡的那點柔軟,挾持了那點愛意,逼著吳邪跟他回去,卻又不能許他以一個善終,回去後呢?未來的他告誡他要小心,萬分小心,他收獲了迷茫外卻一無所有。他不敢問吳邪是否真的願意,不是嘴上說說,心裡真的願意嗎?
張啟山拿著兩個人的行李,火車發車的時間也接近了,吳邪早就告訴他了回去的辦法,如果吳邪不來,他自己一個人,就回去吧——甘心嗎?
張啟山倒希望吳邪不來,跟他走就是烽火戰亂,流離失所。這裡,張啟山喜歡這個年代,平和安全,他還記得吳邪在廣州時被他那該死的一時氣話氣哭的時候,吳邪明明喜歡安定閑適的生活,再說,這裡還有個張啟山呢,年長且更成熟,他能放心的下。
張啟山看著時間將近,自己寬慰自己一陣倒是放下了,他是不該去買一張去陝西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