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汝陽侯破天荒的“服軟”到鎮南侯府把負氣回孃家的夫人接走這種小事, 京裡上層輿論最熱門的話題是聖上在朝堂上用一枚鵪鶉蛋反殺禦史程言。
具體過程大約是程言終於逮到了白龍魚服微服出宮的皇上本人, 兩人在早朝的時候開撕,程言率先拿出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等等理由認為皇帝不老實在宮裡待著而是跑到宮外去亂逛,是不負責任,不勤政, 不自愛的表現,皇上愛吃愛喝愛聽說書,上行下效國將不國,最後連隋煬帝, 桀紂等等全被拉出來鞭屍。
皇上不惱不怒, 而是命內侍端來一枚蛋, “請問程大人, 此為何物?”
程言剛說完自己寫了一夜的驚世鉅著正在情緒激昂呢,見到那個東西面露不屑, “此為鵪鶉蛋。”
“多少錢一枚?”
程言有點答不出來了, 他從小苦讀聖賢書, 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寡母從不用生活中的小事來煩他,他哪裡知道一枚鵪鶉蛋多少錢啊,“不知。”
皇上當場便笑了, “冬季尋常鵪鶉不産蛋, 需得暖屋精糧養著,此物難得十文錢一枚,在天香樓那樣的地方只做盤邊菜。”所謂盤邊菜就是裝飾用的菜。
“如此奢侈之物, 下官自幼家貧不得而知。““朕知道你是由寡母織布紡紗供養成材,那朕問你雞蛋多少錢一枚?”
這事兒程言真知道,小時候他家養過雞,“冬天雞也不産蛋,雞又要吃糧食,天寒地凍之時,家母就會把家裡的雞全殺了做成臘雞,只留一隻母雞一隻公雞做種,春天天暖再換些蛋回來讓母雞孵蛋,平素裡不過能換些柴米針線罷了,一個大子兒兩枚蛋。”
“可在京裡這個時節兩文錢一枚蛋。”皇帝與他認真討論起了雞蛋的價格,“所謂民以食為天,京中米糧的價格眾愛卿又有誰知道?”
滿朝文武知道這個的不多,一名年輕些的翰林出列,“陛下今冬稻賤京中稻米不過二十文一石。”
“昨日漲價了,上等稻米二十五文一石。不過今年的稻米還是賤了,農人難挨啊,豐年米賤,災年糧荒。”皇上很熟練地說道,“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若是為君者終日困於宮城之中,不知米價不懂人情那才是亡國之兆呢。”
“陛下乃萬民君父……”程言剛說了個開頭,不知該如何往下說了。
“尋常百姓家裡的父親,又有幾個連米價幾何都不懂的呢?京裡有一種人叫力棒,專替人扛重物,扛完了之後捏著錢先去洗個澡去身上的汙泥,再去買兩個餅吃,然後再買一包雜合面回家,家裡面這才能開夥,一家老少才有飯吃。他能不知道米價幾何嗎?所謂愛民如子,又豈能連子民如何過活都不知曉?難道眾卿希望有一天百姓受災無米下鍋,朕高高在上的說一句何不食肉糜嗎?”
“陛下聖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一屋子的大臣們都跪了下來,山呼萬歲。
回到家裡面難免嘀咕,皇上這是從哪兒取回來的真經?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讓程言啞口無言,經過此事,程言怕是再不敢輕易彈賅陛下白龍魚服之事了。
<101nove.r,夏小雨覺得程言這人啊做為可攻略物件有點差勁,寡母孤子,他本身又是個孝子、書呆子,愚腐致極,外表倒是不差,相處起來費力啊。
不過做為辯論物件是不差的,當下對他起了逗弄之心。
當下拿出一張平常用的灑金簽寫下了一首詩,原故事裡面夏菲兒琴棋書畫皆十分精通,她自然也自帶琴棋書畫技能,一手簪花小楷寫得賞心悅目,寫完看了一會兒,想了想又放下了筆。
“春紅,你去找一些普通的紙來。”
“是。”過了沒多長時間春紅便拿了幾張宣紙進來。
夏小雨瞧了一眼,這是什麼普通的宣紙,雖非澄泥紙也夠得上是一等了,五兩銀子一刀不待還價的。
“把你們平素包果子點心的紙拿來。”
“夫人,那紙上不得臺面……”春紅有些猶豫了。
“沒關系,就用那紙。”
春紅拿來了幾張裁得四四方方的紙,夏小雨瞧著可以了,將紙鋪在桌上,用左手將寫好的詩抄了下來,摺好。
這種小言像是鎮南侯府這種武勳人家自然是有“暗衛”這種高階的配置的,夏小雨這次從孃家回來就帶回來了一個,只不過此人不是高來高去一身黑衣的酷帥男子,而是二十來歲長相平平形貌毫不起眼的婦人。
夏小雨推開了窗,做灑掃婆子打扮的她立時出現在窗外,“二小姐。”
“把這個貼到程禦史家門外。”
這詩不是夏小雨原創,這個故事裡的朝代應該唐、宋、元都是有的,當然也知道詩仙李太白,夏小雨抄的就是李太白的《嘲魯儒》中的一小段。“魯叟談五經,白發死章句。問以經濟策,茫如墜煙霧。
夏小雨是真不待見這種不做事專罵人的槓精,不做不錯,不刷碗的人一輩子都不會打碎碗,端起碗來吃肉放下筷子罵娘,自己不做事專挑刺給做事的人找麻煩。
她這邊剛玩了一下程言,那邊賀蘭永就來了。
他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死樣子,也只有懷春少女會把這種姿態說成是酷,在夏小雨眼裡就是三白眼鼻孔朝天的鼻孔精。
“母親身子不適,想要去廟裡住上幾日,你且陪她去吧。”
“三妹自回京一來一直惦念著拜佛還願,這次我也帶她同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