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初北京人過年是什麼樣的?
彼時大家過年的時候一人得到一套新衣服還是很開心很珍惜的,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都要誇贊一句。
早晨第一頓往往是餃子或炸醬面,家家戶戶飄散著面香,到了九、十點鐘,散落在城裡各處的兒子們帶著媳婦、孩子騎著腳踏車大包小包地來了, 不管多大的屋子都擠得滿滿當當的,圖得就是一個人多,熱鬧……
陸京和夏小雨騎車載著大海,身後還跟著一個蹬著腳踏車穿得跟舊社會地主老財似的黑人杜瑪, 一路上回頭率超級高, 幾個戴紅胳膊箍的老頭老太太瞅了好幾眼, 確定是歪國人之後, 這才無語地搖頭離開。
他們把車子停在陸家所在的大雜院門口,推著車子進了門, 院裡已經沒有什麼停車的地方了, 勉勉強強找了個空子把三輛車都塞了進去, 大海已經自己沖進屋找妹妹了。
“妹妹!妹妹!”
朵朵長大了不少,穿著一件大紅圓點條絨的娃娃服,剛到耳朵那裡的頭發梳成兩個小羊角辮,坐在中間堂屋的床上上抱著一個大蘋果啃得正歡呢, 聽見哥哥來了立刻從炕上自己翻身下地, 去找哥哥。
“哥哥!”小丫頭實際上不太記得哥哥長什麼樣了,但爺爺奶奶說了,過年哥哥和爸爸媽媽就來接她了。她記住了哥哥。
等夏小雨和陸京進屋, 兄妹兩個已經抱在一起了,大海吃力地使勁兒想要把胖乎乎的還穿著棉襖的妹妹抱起來。
“哎喲喂,小貓叼個大耗子,當心你們倆個全摔了。”方芹顧不得迎接長子和長媳,趕緊的搶救兩個孫子。
“媽,大海能抱動朵朵。”夏小雨笑眯眯地說道,奶奶養的孩子跟媽媽養的就是不一樣,朵朵臉蛋子被喂得圓圓的,紅撲撲的,活像大蘋果。
“媽媽!”朵朵還記得媽媽,張開手讓夏小雨抱,夏小雨彎腰把她抱了起來,這丫頭是真沉了。
“你媽退休了沒有什麼事,一天就擺愣朵朵了,能喂她吃兩雞蛋,兩碗粥,三個蒸土豆,還有燕子,見天兒的淘渙麥乳精給這丫頭喝,能不胖嗎?”陸文昌說道。
夏小雨正想說什麼,陸京領著四處看到處跟人打招呼,看不夠嘮不夠的杜瑪進來了。
陸文昌倒吸了一口涼氣,方芹也愣住了……
“這人……”這是人吧?
“這是我們學校的留學生名叫杜瑪,他想要見識一下中國人過年是怎麼過的,我就把他領回咱們家了。”陸京介紹杜瑪。
“大家好,我是杜瑪。”杜瑪的中國話說得很溜,還帶著一絲京腔,不看臉看不出來是外國人。
“哦,外國友人啊。歡迎歡迎。”方芹露出了笑容,連陸文昌也笑了。
“媽呀!”陸楚穿著大紅格子的新衣裳從自己屋裡一出來就瞧見個黑人,“姐!你們快來看大哥……”
跟在她後面的陸燕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陸楚的嘴,她們學校剛剛傳達過上面的通知,見到外國友人不能圍觀不能喧嘩更不能拍照,不禮貌,造成不良的國際影響。
陸照出來了,瞧見了杜瑪又把頭縮回去了,她的辮子只辮了一半,還有一半沒辮呢,讓家裡人看見沒關系,外人尤其是外國人看見了丟醜。
陸韓則是毫不在意地走過去跟杜瑪打招呼,至於陸魏——他已經當兵走了,現在是光榮的人民解放軍中的一員,陸京走了同學間的路子,他們班上跟他好的同學中的王東家裡就在軍隊中有關系,陸魏的硬體條件又是達標的,幾乎沒費什麼勁就走了。
陸齊和妻子張鳳快到中午飯點兒的時候才來,張鳳已經懷孕六個月了,肚子有足球那麼大,再加上冬□□服穿得多,胖得跟熊貓似的,臉上的面板狀態也不好,毛孔粗大又有疙瘩雀斑。
瞧見了杜瑪也是嚇了一跳,聽他說中文又嚇了一跳,方芹也沒指望二兒媳婦能幫著幹什麼,讓她到女孩那屋的床上去歇著。
中午吃炸醬面,菜碼都是按老禮兒預備的,一共八樣之多,生活水平提高了,過去減省了的全都撿回來了。
一家人吃完了面條,就該忙什麼忙去了。
男人們湊在一起打撲克,陸京的隨身聽也被徵用了,播放陸韓好不容易淘渙來的鄧麗君的歌。
家裡女人多,夏小雨一邊跟朵朵和大海玩,一邊慢悠悠地幹著活,方芹是總指揮,陸燕和陸照也能幫忙,再加上該炸的該包的半成品已經全弄完了,年夜飯實際上不難做。
方芹巡視了一圈,到女孩那屋關心一下張鳳和她的肚子,“怎麼樣啊?反應大不大啊?吃飯怎麼樣啊?”
“還行,上回媽送去的糖蒜吃著好,我就著那個能吃一碗麵條呢。就是尿多。”
“這是正常現象。”方芹喜滋滋地說道,再不滿二兒媳婦,對孫子還是期盼的,“我瞅你懷相啊,八成是男孩。”
“我媽也這麼說的,都說懷閨女的打扮媽,媽媽臉色好,懷兒子媽媽醜……”張鳳摸著肚子說道,現在計劃生育,一家只許要一個孩子,誰不盼著一舉得男呢?
“是兒是女都是我們老陸家的孫輩,你別有太大壓力啊,困了就躺著眯瞪會兒,我給這屋的蜂窩爐換塊新煤。”方芹嘴上說著生兒生女都一樣不想給兒媳婦太大壓力,心裡也是暗暗盼著這一胎生的是孫子,也不是多重男輕女,生下來她肯定是一樣疼愛,只是……還是孫子好啊。
年夜飯是夏小雨掌勺,陸燕切菜,陸照打雜,至於陸楚她的任務是別添亂。
“嫂子,我聽說你把你孃家的兩個侄女都弄到北京了?”陸照幹活還不忘了聊天。
“是啊。”這事兒沒什麼可瞞的。
“你那買賣一個月賺多少錢啊?還能多養兩個人?”個體戶賺錢多,陸照也有所耳聞。